王安憶
如有人問我為何將房間搞得這樣亂,床上,書桌上,地板上到處攤滿了有關王安憶的書和雜誌,電風扇擰到了最大檔,風一個勁兒地吹,風卷起了書的一角,而我卻呆呆地坐在一張木椅上,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這位1954年在南京出生的中國作家,祖籍福建同安,母親是作家茹誌鵑,父親是劇作家王嘯平。王安憶一歲多便隨父母到上海定居,在那裏接受最初的教育,讀小學時經常參加區、市的兒歌寫作比賽會,對文學產生了很深的感情。1969年初中畢業,翌年赴安徽五河縣頭鋪公社大劉莊大隊插隊勞動,被選為縣、地區和省級積極分子。1972年考入徐州地區文工團,並參加一些創作活動。1976年在《江蘇文藝》上發表散文處女作《向前進》。兩年後到上海《兒童時代》雜誌社任小說編輯,不久發表小說成名作《誰是未來的中隊長》和《雨,沙沙沙》。1980年參加中國作家協會第五期文學講習所學習。曾於1983年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文學活動。之後,曾任上海作家協會理事與中國作家協會第四屆理事會理事。
她的履曆表雖然很短,卻被生活浸泡得實實在在,成為一個真正豐富的人生。
自從發表了小說《本次列車終點》之後,她那支馳騁之筆,內沒有了終點;她一路洋洋灑灑,到處是閃光的足跡,一直在超越著她的父母,成為當代中國文壇最有影響力的作家之一……
我眼前,是她的小說集《雨,沙沙沙》(1981年,百花文藝出版社)、《黑黑白白》(1983年,少年兒童出版社)、《王安憶中短篇小說集》(1983年,中國青年出版社)、《尾聲》(1983年,四川人民出版社)、《流逝》(1983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小鮑莊》(1985年,上海文藝出版社)、《海上繁華夢》(1987年,花城出版社)、《荒山之戀》(1987年,香港三聯書店)、《烏托邦詩篇》(1993年,華藝出版社),長篇小說《黃河故道》(1986年,四川文藝出版社)、《69屆初中生》(1986年,中國青年出版社)、《流水十三章》(1987年,上海文藝出版社)、《米尼》(1990年,江蘇文藝出版社)、《長恨歌》,散文集《母女漫遊美利堅》(與茹誌鵑合著;1986年,上海文藝出版社),《蒲公英》(1988年,上海文藝出版社)及長篇遊記《旅德的故事》(1990年,江蘇文藝出版社)等。她的小說《誰是未來的中隊長》、《本次列車終點》、《流逝》、《小鮑莊》等均獲全國大獎;還有多篇小說被譯成各種文字。
這就是王安憶,王安憶的發展真快。
我從地上順手拾起剛寄來的1993年7月29日的《文學報》,那上麵有一段王安憶在上海第四屆文代會的發言摘要,王安憶說:“在八麵來風的環境中,知識分子應保持自己獨立的思考。她說作家應有藝術理想,這個巨變的時代需要作家去關注,一味作風花雪月頌是浪費才華和經曆,或者是缺乏藝術理想。”是的,王安憶的創作已經走出了小我。她近來不斷認為一個作家如果隻從極個人的悲歡出發,那純粹是雕蟲小技。她的創作已到了思想收獲的時節。而這種思想的成熟,是王安憶開始注重宏大的東西,悲倫的東西,這種創作的變化,是朝著人類審美理想出發的。
從她的中篇小說《叔叔的故事》開始,王安憶的創作又在自己的基礎上有了大的飛躍。她的藝術理想得到了很好發揮,她確實讓自己變得大氣了,深沉多了。
《叔叔的故事》,對當代文學有著重要意義,它擁有了巨大的曆史內涵,絕對經得起曆史的反複咀嚼,也是王安憶創作思想成熟的標誌。
如果一個作家放棄了她的思想追求,就自然會落後於時代,特別是在九十年代,更不能放棄作家對生活的參與和思考,沒有思考就沒有有分量作品的出現。而王安憶這幾年來,確實寫出了有份量的作品。如今年發表的長篇小說《紀實與虛構》,中篇小說《傷心太平洋》,無不表現了作家大手筆和注重人類審美理想的氣質,這兩部作品標誌著王安憶的創作已到了又一個新的高峰。
王安憶不僅在藝術上保持了自己獨特的追求,在生活上也相當內向,嚴謹。這和她從小受的教育有關,她是茹誌鵑的女兒這恐怕誰都知道。她酷愛讀書,待人熱情,愛思考,她談話富有哲理,喜歡實事求是,作為一個正直的作家,她是當之無愧的。
當然,關於王安憶的生平大家早就知道甚多,無須在這裏重複。但要真正解讀一個作家,決不能忽略了她成長時期的重要作品。那麼,對於王安憶來說,“三戀”
在她整個文學創作中是值得重視的部分,所以分析“三戀”成了我這篇評論的關鍵所在。
王安憶引導我進入了一個世界。
一個她認定充滿了生命壓抑苦難又燃燒著希望光明騷動著的世界—一生命的本體世界。
“三戀”是一個標誌,畸形變態的性描寫向人們展示了魅力。我得照實承認,她的這種性意識隻是在生命的邊緣上繞了個圈,並未真正走進人的生命本能。因為她終究沒能拗過強烈的道德規勸,在一種自我壓抑式的規勸中王安憶似乎找到了自我的心理平衡。
《逐鹿中街》便出現了一種傾斜。她使女人的生命直接倒塌,跌入家庭的懷抱,充當丈夫的陪襯,她們幹脆不去意識自我價值的存在。
《崗上的世紀》最直接進入了人的生命本能“性”。在最真實的生命躍動麵前,任何虛偽任何遮遮掩掩都顯得無濟於事。“性”為男人和女人提供了平等做人的權力,就像伊甸園裏的亞當和夏娃結合才構成了人的完整一樣,男女雙方共同的權力鑄造了共同的生命律動。
現在小說的一個基本特征是大家庭消失了,代之出現的兩人組成的小家庭。父親的形象消失了,代之出現的是丈夫的形象。女人的角色也分別由母親、女兒改換成了妻子、情人。但這種變化隻是在家庭關係之內的角色互換,也就是說關於家庭的話語沒有變,關於女性的性的萌動意識,在深層心理上依然被籠罩在家庭意識形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