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開篇:
持續了八百年的時代,已經落幕,每個人內心深處,都積澱了一處廢墟。曾經無垠和輝煌的記憶平原,都在新大陸的陰影中化做塵埃。曾經那些不死不休的頑強抵抗,在無情的帝軍鐵騎下逐個崩塌;曾經紛亂割裂的梟雄,被熔鑄成完整的江山。曾經震耳欲聾的喧嘩,最終沉寂為一個聲音——軒轅皓。
第一品·相逢
澄空之上,朝霞咬破了黎明的唇,天邊漫上了淡淡的猩紅色,金燦燦的朝暉,一點一點染紅了東方的天際,湖中小山被燦爛的雲霞絢成一片緋紅。周邊晨起的靈源從四麵八方彙合過來,在鮮紅的長空中形成一個螢黃色的光罩,依依然地浮在亭台上端。
許久,一記雷電急不可耐地劈了下來,“嘭!——”,驚雷轟頂,此雷名曰“炸雷”,是六道大陸功力即將凝聚的象征。“嗵!——”急剌剌地,又是一記青白猶如利劍般的炸雷接踵而來,劃破長空。“噝——”光罩發出痛苦的**,冒出縷縷白煙,轟然粉化成碎片,飄零到胡麵上。
“呼——”盤膝端坐在水亭中的少童剛剛修煉完畢,吐出了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來疲憊的雙眼。一雙眼睛透著幽藍與玫紅,有著一股不符合常齡的深邃。“突破了。”少童默默道。他的聲音已經沒有了孩子的稚嫩圓潤,反倒令人想起秋夜吹過的風。
“少爺,您還忘不了嗎?”一個沙啞的男聲尊敬地說道。與此同時,少童背後隱隱浮出一個趴在水麵上,體色墨綠、馬頭牛鼻、綠瞳白發,身材魁梧的龐然怪物。而在血色寒空中,還有著十位索命無形的袍妖惟命是從。
少童並未理會怪物的突兀之語。運功完畢,習慣性地撫了撫右手上一枚嵌著海藍寶石的戒指,站起身,朝著身後揮揮手,輕聲道:“下去吧。”“是!”眾妖齊聲遵命道。
水亭遠處,一個身著紅玫瑰緊身袍,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有一條金絲軟煙羅係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發低垂,斜插碧玉鳳釵的女子正婀娜地向著少童的方向走去,嘴角露出一分難以掩飾的笑意。
少童凝視著湖麵,湖麵上滿鋪著一層水浮蓮,翡翠色的小圓葉中間開著金光閃閃的小黃花,放眼望去,金光閃爍,仿佛撒了一層金星似的。他這樣子,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決策。霎時,少童緊閉的瞳孔一縮,仿若是感覺到了些什麼,聚神一會,便是傳來熙熙銀鈴相互碰撞的悅耳聲。
他知道,是她回來了!心田中湧上一股莫名的驚喜,警惕的心也是鬆了下去。少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妖瞳瞬間隱匿,雙手拂袖,輕點水麵,如履平地,朝著女子所在而去。
在少童的靈應消散後,不知什麼時候,落起了雨,雨像絹絲一般,又輕又細,聽不見淅淅的響聲,也感不到雨澆得淋漓,隻覺得好像這是一種濕漉漉的煙霧,沒有形狀,也不出響聲,隻是輕柔地滋潤著大地和人心。
亭台中,少童坐臥的地方,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汩汩清涼的山水活噗噗地往上冒,可又是那麼彈指間,亭台撤去了,消失了,如夢似幻,在這雨霧彌漫、群山疊翠的世外源中不見了
少童腳踏地麵,倏地轉身。“玥姐姐。”灰黑色的目光帶著些許溫情,清朗的聲音傳進女子的耳裏。
被稱為“玥”的女子微微愣了一下。“蓋瀚,我回來了。”
“我真的以為你就那樣消失了。”蓋瀚的語氣中有些些責怪的意味。
“你倒怪起我來了,我隻問你,一年前是誰不告訴我就走的?”
“那是一年前的事。”蓋瀚眯了眯眼睛,拐彎抹角。
“如果不是你不告而別,我也不會走得那麼急。”玥抿了抿嘴。
說完,兩人都沉默了,半晌。“傻瓜,你又受傷了。”蓋瀚驀然開口,冰冷地說道。
“不過是一點小傷罷了。出門在外,總是要受傷的,這是我願意受的。”
“嗜人狂的咬痕,餓難鬼的爪印,這是小傷?”蓋瀚迅速判斷出了毒性,責問道。
“你,你怎麼知道?”玥感到詫異,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肩頭。
“你認為我這些年書白看了嗎?”蓋瀚悶悶地回答道。
他快步走到玥的身邊,反掌一吸,玥白皙光嫩的肩膀、雙臂上漸漸滲出死灰一般腐蝕性的斑,兩條手臂青青紫紫,難堪之極。
蓋瀚急速變換手印,額頭上滲出滴滴汗水。而玥早已經是香汗淋漓,臉色慘白,朱唇微抖,使勁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最後他長籲了一口氣,手法變換以毒解毒,完成了最後一步。玥的斑已經很淡了,兩條手臂上的青紫也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