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她走近,一個紮著雙包髻的小娃邁開小腿不迭地跑了過來,肉嘟嘟的臉頰微紅,一雙眼生得大而有神,閃著明亮的光彩,眼角微微有些上揚。水汪如深海幽石的眼珠來回轉動了幾下,粉嘟的唇含著小小的指頭,將另一隻小手伸到了她麵前。
上邪握著那隻不及半個巴掌大的小手,柔軟無骨,肉嘟得恨不得放嘴裏咬上一口,“你叫什麼名字?”
小娃將含在嘴裏的手拿出,帶著溫熱水汽的指頭點了點上邪光潔無瑕的前額,“卿冉,你叫什麼?”
說著又歪了歪小小的腦袋,拍了拍額頭,“對哦,母後說不能隨便告訴人名字。可是,你不像是壞人,母後知道也不會罰我的。”
“來來來,我帶你去看一個人,聽父神說他是什麼上古始神,”咬了咬手指,拉著她就要往林中深處去,“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始神,可是他生得可好看了。”
林中深處有一條蜿蜒緩流的小溪,微風拂過,梨白花樹隨風搖曳著樹枝,純白的花瓣飄飄搖搖在空中打著旋落到了清溪之中,又隨著溪水流向遠方。
一棵少說也有千年的梨樹下端坐著兩個男子,兩人各坐一方,身前放著一個寒玉棋盤,上麵擺放著落於不同位置的黑白墨玉棋子。
短而肉嘟的手指指著其中一個身著一襲淺繡銀棠水色袍的男子道:“你可看見了,就是他,是不是生得極好看?”
上邪點點頭,笑而不語。
隻見那男子一頭及腰青絲如潑墨而下,前額幾縷發絲染霜,眉色清淡,眼中似一切事物都不能融於其中淡然而不見底。麵目如畫筆輕輕勾勒過千百遍,也不知費了多少畫紙才堪堪畫出他容顏的輪廓。整個人生而不染塵世俗氣,唇含笑意,抿唇一笑就要將這世間萬千華光都要遮去。
另一男子生得也極是俊美非凡,卻少了些與他相對而坐男子的淡雅卓然之氣,雖是平而沉靜,但舉棋落子間倒像是個在戰場上指揮作戰的戰將。
“卿冉,不是說過不要來打擾帝君嗎?”
身後突然想起的聲音令得緊緊抓住上邪的小娃一驚,下意識的鬆開手,第一個反應就向著林中深處逃。
“還想跑?”
捏著訣將小娃拎到手中後,轉身再看方才與著小娃躲在樹後偷看之人。視線剛移到上邪身上時,一驚,險些將手中的小娃扔到地上。
“姑姑。”
“這小娃原是祁央的妹妹啊,眃煦,這孩子生得到不像你。”
男子將手中手腳並用著想要掙脫束縛的小娃放到地上,剛一落地,小娃便扯來一朵小小的雲澤騰空而去,生怕男子再將她給捉住。
這男子生得甚是妖嬈,與祁央化作人形後的皮相相似到了五分,一襲黛色袍服搖曳生姿想是女子也未必能穿出這般滋味。
“到底還是青丘白帝,天界狐族族長,生得就是要比神女都要美些。”
青丘白帝到底活了幾十萬歲,雖說不及上邪年歲大也不是那麼經不得調侃的,躬身稱:“姑姑說笑了,眃煦蒲柳之姿哪能比得上姑姑的天成之顏。”
“父帝,前些日裏教習的西席先生說蒲柳之姿是女子用來自謙的,父帝為什麼要用來這樣說自己呢?”方才趁著白帝無瑕,急急跑開的小娃不知何時又跑了回來,蹲坐在梨樹樹枝上,含著手指含糊不清地問道。
斜眼瞧了她一眼,“怎的又回來了,不跑了?”
卿冉晃動著小腦袋,折下一枝梨花勾身插到白帝發間,笑道:“父帝真是漂亮。”
白帝與帝後膝下唯有一子一女,此女年歲不過八百,比之祁央小了近九萬來歲,對此女疼愛自是要多些。
因帝後懷胎之時受了傷損了修為,本是懷胎十年一朝分娩,卻在第七個年頭時就臨了盆,剛剛出生的卿冉還是一隻沒有毛像是過過沸水的小奶狗,小小的她還沒有白帝兩個巴掌大。
好不易養大,自是疼愛非常。
被扯下樹來揉進白帝懷裏的卿冉捏著一朵梨白花,嘟囔著小嘴睜著雙水靈靈,不似一般狐族狹長桃花眼的大眼看著上邪道:“方才我都說你漂亮了,還帶你看了美美的始神,你為何不給我你懷裏的那顆透藍的珠子呢?哥哥說隻要對別人說她生得好看她就會高興,我都說你生得比哥哥還美了你肯定很高興了。”
白帝愣神,對於她這一番話也不知該作出何般反應。上邪啞然失笑,自懷中拿出那顆有嬰孩腦袋大小,準備送給南方大帝的蒼鸞石,遞給她,“下次若是想要,直接與我說便好。我看著你與這顆珠子還有些緣分。”
捧著雙手都懷抱不住的蒼鸞石高興地蜷在白帝懷中,將手中的珠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將珠子收入一個袋子中,拍了拍才安心的放入懷裏。
抬起頭,極是認真地道:“父帝,我想哥哥了,讓他趕緊回家吧。再不回來,母後又得滿青丘地找他用藤條抽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