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它四爪朝天,口鼻幾乎被完全凍住之時,全身被一股氣流包裹,眨眼間就離開了那下一刻就要取它性命的汴池。
“嗬,你倒是膽大。”拎著毛球領後的皮毛扔到地上,“你既然這麼想用這汴池中的水那我就成全你,再放你下去泡泡澡,如何?年輕人,還真是不知輕重。”
全身脫力,與地麵上厚厚的積雪親密接觸,縱是雪地再怎麼冰冷也不及他身上寒冷的半分。此處是最接近陽日的地方,可任由陽光如何照射都暖和不了他的全身。
雪色長靴落到離它不遠處,隻聽那人笑道:“如何,汴池之水可好喝?我還道你怎麼變得如此之快,原是為了這汴池之水啊。”
蜷作一團瑟瑟發抖不停嗚咽的毛球翻身起來,步履不穩地移了過來,剛想將那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貼近那人長袍,伸出的爪子才到一半,後頸突地傳來一陣刺痛。
撲騰著四肢到了空中,在她手裏任它如何掙紮也反抗不得。
“既然迫切想化成人形,便給為師聽話些。”
溫熱的手指拭****身上掛著的水珠,“可聽明白了,祁央?”
前肢還抱著一條狐尾,看著那溫和得似要將整個北之極地都要融化的笑意,竟是點了點它進了些水的小腦袋。
天之巔不分白天晝夜,四季陽光普照,每一處都經由陽日的滋養。巔頂除了汴池中存有生靈,還有就是開遍整個天之涯,似花非花,花開無葉,花蕊花身呈淡淡熒光之色的耹度。迎風搖動,花蕊永遠隻朝著朝陽的方向,花開永不敗。
被上邪隨處亂扔的青丘神君,如今無法化作人形的祁央,在這不知名的花叢中四處奔跑,泛著光澤的毛色穿梭在花蕊之間一看便知。累極時肉爪就撲騰著花莖,似像在宣泄著什麼。
“你若是傷到她們,便別想再化作人形。”
舉到一半的肉爪頓在空中,桃夭媚人的狐狸眼愣愣地看著她,暗暗咬了咬狐牙也不敢再動爪子。
撩開長袍席地坐到地上,眼前便是天之涯崖頂,向下望去是深不見底的深穀幽壑。招招手,祁央便耷拉著頭,拖著步子十分不情願的移了過來。
搓了搓他圓滾滾的肚子,忍不住笑道:“也不知是喝了多少汴池水。”
見著他極不樂意,揮著爪子想將她的手從肚子上移開,拂開它的爪子指尖輕輕地撓了撓它朝天的肚子,引得他想翻身卻也隻能直在地上打轉轉。
“行了,我也不鬧你了。再這樣下去我還真是老不修了,”摟著它,手指引著它看向前方,“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打回原形腦袋不靈光了,我看你可不像他們說的那般聰穎。可看見那兒了,若是你再不聽話我就將你從這兒扔下去。”
聽著她惡狠狠的警告,伸出脖頸向下望了望,又忙給縮了回來。將整個身子揉成一團埋在了她胸前。
“我在這天之涯望了數萬年,今日倒是第一次有人陪著。”抬眼看了看日頭,“這個時辰過來,倒像是他的習性。”
“走,隨為師迎客去罷。”
祁央圓滾滾的爪子撲在上邪長袍上,稍稍伸長了些的九尾直直就要垂地。微微有些透紫的一雙狐狸眼微眯,瞧著眼前這位上邪口中所謂的“客”,狐狸腦袋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人身姿纖長,及腰的長發著一條錦帶綁住發尾置於身後,眉色不淡不淺生得恰到好處,鼻翼高挺,唇色過於清淡看著不像是個男子。眼眸眸光熠熠,眼中情緒淡淡許是本就不帶情感。一襲月色雲裾長袍飄飄渺渺,和著纏繞周身每個角落的仙澤躍於空中又跌落下來,反反複複。
這般清雅卓絕的神尊又與上邪相識,想著也隻有那隱於雒望多年,為僅存現世又一的上古神祗,泯缶了。
泯缶乃是上古洪荒戰時創世父神手下一員戰將,隨父神掃平戰亂無數,立下戰功赫赫。而今一見,卻不像是個手染鮮血,斷千百萬魂魄的上古戰神。
“嗬,許久不見,這次來還帶了東西?”
順手接過那人遞過來的酒甕,掀開覆在蓋上的泥土,一股濃厚陳香的甜膩月桂華香撲鼻而來。
仿若置身於一片花蕊綻放不久的月桂花林中般,甜膩醉人的香氣幾乎令人心弛到沒有一絲雜念,“這壇酒我記得可是藏在你雒望祐雩許久了。”
那人輕輕咧唇,悠悠的音調也如他人般清麗而優雅,“你還記得,現在細想起來也得十萬來年了。前些日裏到祐雩去時,遠遠地便聞到這酒釀華香,你我到將它給忘了個幹淨。”
“嗯,如此便嚐嚐這十萬年的陳釀是何滋味罷。”
“不了,前些日子南方大帝遞來帖子請我到秦荒一聚,想著順道就將這酒給你送了來。”
“你倒真是挺順道,如此,我便就不留你了。”上邪笑語也不點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