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想讓我照顧雲舒吧?”
紀容道:“雲舒認識的人不多,除了你,就是莫凡。你和雲舒是同類,將她托付給你,我放心。”
元景探究的目光落到紀容臉上,他沒有答應,隻是問:“我聽莫先生很喜歡雲舒,您為何不將雲舒托付給他?”
紀容淡淡道:“一則,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聯係雲舒了,我也不知他身在何處;二則,他雖然身份顯赫,可也工於城府。以雲舒的單純,我又怎麼放心讓雲舒跟著他?”
“以前的雲舒是很單純,可是在您的教導下,她已經成熟了很多,足以應對這個社會了。”元景道。
“我不這麼認為。如果她是一個人類,倒還罷了。但她是一個類人機,在人類社會生存,艱而不易,並不是有幾分心智就能應付的。”
元景看向紀容,臉上仍是淡然之色,緩緩道:“在您心中,我也不會讓您徹底放心吧?隻是您也別無選擇。”他忽然歎息,“莫先生如此卓絕,在您看來,尚且配不上雲舒。其實在您的心裏,是沒有人可以配得上雲舒的吧?既然如此,您何不好起來,親自照顧她呢。”
“**乃生之半;冷漠乃死之半,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什麼讓我留戀的了,如果不是因為雲舒,我恐怕早就隨雲清去了。”
“無欲無求亦是求,何況您還有所牽掛。”元景淡淡道。
紀容微笑:“雖然有所牽掛,但我也無能為力了。很多人覺得現在醫學那麼達,連冬眠技術都有了,人類永生是早晚的事了。”他的目光移向元景,“你剛才的話,也是覺得我無所不能吧?也覺得如果我不想死就死不了?其實不是,你們都太高看醫學了。就拿感冒來,藥物隻是讓患者停止燒,並沒有把感冒治好,醫學其實無法治愈感冒,大多能被治愈的疾病,最終依靠的,還是人體的免疫機製。麵對生命,醫學是極其渺的。”
元景沉默了片刻,忽然念道:“有時,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兩百多年前,特魯多醫生就出這樣的感慨,想不到兩百多年過去了,醫學在疾病麵前還是這樣無能為力。”
紀容不在意地淡淡一笑:“死有何懼?也許是另一個開始而已。”
元景默然聽著,忽然微微笑起來:“您的有道理,我作為一個非自然人類,竟然還不明白死亡即新生的道理。生有很多種,何必執著於行走在這個世界。以您對人類的貢獻,必將被世人永記,這又何嚐不是一種永生。”他頓了頓,目光柔和,有些嘲諷地,“隻是,這世上很多權貴會失望吧?自從您病重的消息不脛而走,不知有多少權貴趨之若鶩,四處尋求名醫,想治好您。在他們眼裏,您大概是他們永享富貴的唯一希望吧?”
紀容淡淡道:“有**就會有疾病,他們的希望不應該在我身上,也不應該僅僅在於生物技術,更多的要依靠科技。”
“您的意思是解決大腦意識的上傳和保存?”元景臉上閃過輕蔑的笑,“這個技術恐怕五十年內都無法突破。您得對,有**就會有疾病,想要永生,就得人機化。可是,以人類的貪婪,在現階段,他們又怎麼會放棄帶給他們無限快樂的**?他們如此以自身為驕傲,歧視類人機,卻不知他們的**才是永生的最大束縛。你,這是不是很諷刺?”
紀容道:“人有時候是有些自大。在地球上,尚且都不清誰會最終主宰這個星球,何況是浩瀚宇宙,甚至宇宙之外。”
元景由衷認同,緩緩道:“您雖然在醫學上無人能及,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人物。但在我看來,你在社會學和人類進化理論上的觀點和造詣,並不輸於您的醫術。您當年的卡雷茲獲獎言,句句人省醒,可惜卻無人理會。”
紀容麵色淡然,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由於身體的不適,讓他整個人更加憔悴和蒼白。
元景站起來道:“不知不覺就和您聊了那麼久,今已經很晚了,以後有機會我再來看您。”
聽到這樣的話,紀容卻忽然睜開眼,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艱難地開口:“雲舒,就拜托你了。”
“好,您放心。那我先走了。”語氣仍是淡然從容,隻是完這句,元景快步走到門口,低聲喚,“雲舒,你快去看看,紀教授好像很不舒服。”
“好,你路上心。”雲舒匆匆拋下一句,連忙去查看紀容。
“幫我加一針鎮痛劑。”紀容咬牙道。
雲舒連忙熟練地為紀容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