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類人機?”葉秋指著雲舒大聲質問,目光落到雲舒手腕上,繡著花邊的衣袖下露出半個類人機手環。
“是。”紀容答。
啪的一聲脆響,葉秋一個耳光甩上了紀容的臉,連哭泣的夏蓮都被這一巴掌嚇得禁了聲。雲舒更是在桌下扯住紀容的手,不明所以地喚道:“教授?”
紀容按住她的手,並未答話。
葉秋憤然:“紀容,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父母要是還活著,聽到你的這些話,也要被你氣死。你時候那麼乖巧聽話,現在,竟然連最基本的人倫道德底線都沒有了。”她指著雲舒,連手指都氣的顫抖,“你竟然要跟一個類人機結婚?到哪裏去結婚?國外嗎?我和你夏伯伯在國外住了這麼些年,也沒有見過幾個外國人要和類人機結婚的!在國內,不要和類人機結婚,就是玩一玩也是被人指著後背罵的,你現在……竟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之心都沒有了嗎?”
看到這樣的場麵,雲舒在桌下緊緊抓住紀容的衣擺,紀容反握住她的手,慢慢抬頭,望著葉秋,不急不緩道:“葉伯母,類人機也是人,我喜歡一個類人機怎麼就沒有禮義廉恥之心了?”
“類人機也是人?虧得你也是個高級知識分子,竟然出這樣幼稚的話。那你告訴我,你麵前的類人機是由哪個人生出來的?她以後能為你生兒育女嗎?”
紀容搖了搖頭,無聲地笑了笑:“萬物都是由人定義的,你又怎麼知道,在上帝眼中,人類才是正確和最終主宰的那一個?”他起身,看著葉秋,“葉伯母,人你也見到了,我的決心你也知道了。你和夏伯伯當年的教養之恩,我難以回報,以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不要客氣,隻是我和夏蓮是絕無可能了。今謝謝你的招待,我們就先走了。”他牽了雲舒的手,意欲離去。
夏蓮聽到這樣的話,放聲大哭。一直沉默的夏頌忽然道:“紀容,你還年輕,一時被類人機迷惑也情有可原。如果你現在回頭,我和你葉伯母都不會計較,隻要你和夏蓮以後好好過日子——”
“夏伯伯,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心意已決。”他握著雲舒的手,溫和道,“我們走吧。”
走到門外,門關上的一刹那,他聽到夏蓮歇斯底裏的哭喊:“紀容,我恨你,我恨你……”餘音久久不絕於耳。
他立在門外,悵然若失。前世今生,意弄人。兩世加起來,他最虧欠的不是雲清,而是這個與他毫無關係的夏蓮。他頂替了紀容的身體,卻無法報答與他有恩之人。他如此自私,無視所有人的痛苦,枯耗著自己的生命,隻希望能喚醒沉睡著的那個人,然而卻遙遙無期。
風無聲地吹在他臉上,吹不散他臉上的蒼涼。十多年了,他從來沒有覺得像這一刻如此疲憊,心中的信念岌岌可危。
“教授……”雲舒輕喚,然而麵前之人恍若未聞,臉上的哀戚之色讓雲舒心驚。
雲舒低眉垂眸,聲地道歉:“對不起……”就算再遲鈍,她也知道剛才生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從來沒有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原來她與人類是不同的,雖然共存於這個世界,卻是被人厭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