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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晴的,晴的忘乎所以。從室內看向室外,就是這種感覺。盡管天是冷的,隻要走到室外就能把錢小雨冷透。錢小雨越來越怕冷,越來越想待在室內。想當初自己為啥就應聘了做業務?看人家小尹,一天也就接接電話,替老總傳個話,或者收發個快遞,重體力勞動也就是大家開會的時候,她給大家端端茶倒倒水。
其實端茶倒水都基本省略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專用杯子,開會之前就裝滿了水帶到會議室。就算老總的會開的再長,也未必能把這一杯水喝完。有的時候,小尹也會旁聽,記記筆記什麼的。老閆說的好,都在一個公司,怎麼說也得領會一下會議精神。每一個員工,誓要和公司同呼吸共命運。
口號都會喊,可是能和公司同呼吸共命運的不一定全留下。當初周明明和她錢小雨前後差不多同一個月進的公司,就是那種信誓旦旦的想著能夠同呼吸共命運,可是三個月實習期內,周明明實在跑不來單子,每月隻拿底薪根本沒有多少錢,再說不上業績,自己也不好意思繼續待下去,於是自動辭職了。金花坐在錢小雨對麵,手機放在茶杯旁邊。那茶杯裏飄著菊花和胖大海,一定有冰糖。金花平時唱歌,特別注意保護嗓子。她們住在一起,錢小雨自然無比清楚金花的一些嗜好。胖大海在水裏恣意綻放,如一大團海藻。
錢小雨承認,自己又溜號了。可是每周一的這場例會,差不多都是換湯不換藥的,根本沒有什麼新花樣,聽不聽對於她來說可有可無。領導講的正有勁,錢小雨的電話忽然炸響,會議室一下子靜了,沒有人再說話,任這鈴聲尖叫。錢小雨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的把手機攥在手裏,且恨自己為什麼把電話放在桌子上。也怪了,明明自己設置了靜音怎麼還會叫呢?難道是記錯了?電話趕緊關上了,錢小雨伸了下舌頭。老閆看了她一眼,繼續開會。
散會的時候,閆總把錢小雨留下,錢小雨的眼睛和金花對視了一下。金花也表示不清楚她被留下的原因,直接走出會議室。金花是自己的室友,好歹也給自己出個主意啊,她就這樣出去了?太不負責任了。錢小雨嘀咕著,心裏跟吊著一個打水的桶一樣,一會上一會下,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上來了。
“小錢,你的實習期早過了,工資也按規定給你漲了。但是,你也了解吧,這個行業,必須要繼續不停的產生業績才行。堅決不能待在原地不動。你看小金,人家在你後麵來的,這個月剛簽個大單。”閆總盡量把話說的輕緩。
“我知道。雖然我過了實習期,可我還是要給自己上緊發條。“老板竟然拿她的同室來和她比較!錢小雨清楚自己這個月還沒有簽任何單子,不管大的還是小的,連個芝麻都還沒有進帳。沒有業績跟著,公司怎會心甘情願給你開工資呢。說是有保底有底薪跟著,那也是有前提的。沒有業績,公司怎麼可能養閑人。
“對,就像剛才你的手機,那種急促的聲音就應該是我們日常的工作節奏。必須讓自己有緊迫感。隨時都得有。不然很容易被淘汰。“老總說完這句話,就對錢小雨說,下班了早點回去吧。”錢小雨的壓迫感來了,默默的收拾辦公室桌,不用抬頭她也知道,金花像每天一樣等著她。走到金花身邊,錢小雨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仿佛換個了人,而且好象她們兩個人馬上就要去度假了。
“老板有啥好事找你?”金花一邊往外走一邊問。
“他找我能有什麼好事,還不是催單。一天跟個催命鬼似的。我難道不想上單嘛?我不想多掙錢嘛?催催催,催就能催來單子不成?他也不下去跑跑試試,現在跑業務多難。跑一百家也難成一家我看。會也開了,還要找單獨談,什麼意思。”錢小雨牢騷滿腹。
“聽說老板這兩天要招聘?不知真假。”
“招他的去,反正你沒有關係的,你這個月有那麼個大單子跟著,你吃喝不用愁了。我就不一樣了。”錢小雨的心拔涼拔涼的,和這室外的溫度一個樣。自從集體開會到老板單獨給她吃小灶,那危機感就跟雨後春筍一樣,瞬間鼓出地麵,似乎還能聽到哢吧哢吧拔節的聲音。如今公司要招聘,很顯然是想換一批新鮮血液,老人當然沒什麼,待的時間久,又都有業務基礎,幸運的還有可能和之前的公司一直保持聯係。每年吃他們的廣告費就可以了。新來的業務員要是沒有跑過廣告,還要上崗前培訓。看來自己真得努力了。不能讓新來的業務員給比下去,再說了,能確定公司招新人來,不是要對之前的業務員揮起大砍刀?要是來個一刀切,把她直接給切下去,她還得重新去人才市場。想想就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