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失榮枯總在天,強求悉是枉徒然。
空懷誌氣三千丈,虛度光陰五十年。
眼底青春人已老,鏡中白發自相憐。
聊將前代興亡事,野史編成作笑談。
話表禁卒王彪一路思想,走進監中,來至毛公之牢房,向毛公低聲將州官的主意與己的心事說了一遍,口呼:“相公,我走後,你的性命隻在早晚,有死無生。你死在陰曹地府,休怨我王彪。”毛公說:“王禁卒,你若真心憐恤我,我難滿出獄,定然重重酬勞你;如若被害,我也不怨你。”王禁卒說:“我充此差,從不拷打囚犯,做那傷天害理之事。”毛公聞言,暗想:“此人心懷火義,有事可托。”遂向王彪說道:“多承禁公美意,泄機與我;但隻一件,縱然你不肯害我,大略知州也不肯善歇心,將來我難逃此禍。我有一件事與你商議,我有一門寒親,現今在朝為官,我欲寫書信一封,交與你送到京城,舍親聞知,必定前來救我。”王彪聞言,口呼:“相公,你既有這門高親,何愁難泄此仇恨?我情願走一趟。”遂將筆、硯、紙、墨取來,王彪研墨,毛公提筆,不移時將信寫完,疊折封固,遞與禁卒王彪,口呼:“禁公,你代勞辛苦一趟,將信送至京城吏部尚書黃景隆府中。我官司一完,必冇重謝。”王彪接信揣在懷內,向眾夥伴說:“眾位兄弟們,多替我代勞。我家中有事,得十天八天的夫,方可進監辦事。”眾人說:“無妨。”王彪出了南牢,徑赴京城的大路而去。
夜宿曉行,行了二日,就進了京城,心中度乎:“不曉黃吏部住於何處?”正然鋳躇,見迎麵來了一位六旬內外的老者。
王彪迎上去,把手一拱,口呼:“老翁,小可借問一聲,吏部尚書黃老爺的私宅在於何處?”老者見問止步,抬頭把王彪打量了打量,說:“朋友,我看你不是本京人,你問黃老爺府有何事?”王彪口呼:
“長者,我是良鄉人,上黃老爺府投信,望乞指引。”老者說:“今日你來得不湊巧,小老兒的兩個兒子都是黃、老爺門下廚師,今朝是、八月初四日,乃是黃老爺的壽誕,闔朝文武人小官員俱在吏部府會席,任憑有什麼緊事’門上不敢傳報。你若投信,除非明日方可投遞。你順著我的手看,那街西掛宮燈的火門,就是黃老爺私第。”言罷,一拱手徜徉而去。
王彪聞言,心下度乎:“老者之言實是,隻可今日暫且尋店住下,等候明日黃吏部下了早朝,再去下書也不遲晚。”主意一定,遂尋店住下。這且不表。
且言吏部黃老爺壽誕,應酬闔朝文武,整忙了一日,至更闌方散壽誕。次日五鼓上朝,嘉靖皇爺駕坐九五,滿朝文武百官朝王參駕已畢,文東武西,平身歸班。嘉靖皇爺在龍位命傳宣官宣召吏部尚書黃景隆見駕。黃吏部聞宣,越眾出班,至艿前行了朝王之禮,口呼:“萬歲。”嘉靖皇爺口呼:“黃愛卿,夜間朕偶得一夢兆,卿家代朕詳解。”黃吏部口尊:“萬歲,未卜吾主夢中所見何事?請示下。”嘉靖帝曰:“朕在金鑾議論國政,忽然狂風陡起,從空落下一隻白額猛虎,項帶法繩,跪在殿前,向朕吼叫了三聲,將朕驚醒,原是一夢。不知主何吉凶?”
黃吏部聞夢,口呼:“我主所夢猛虎,項帶法繩,含汨吼叫。自古君似龍形,臣以虎形,依臣詳解,定是外境邊亭必有人臣被人謀害,有冤屈之事,夢警吾主。宜須察訪,必有應驗。”
嘉靖皇帝聞奏,點頭曰:“卿家所奏有理,朕準行。”朝袍一揮,群臣皆散回私第。不表。
且言禁卒王彪在店內住了一夜,次日早飯之時,一直走到吏部黃府門前,向守門之人拱手,口尊:“列位,辛苦!辛苦!在下是涿州來的,有一封書投遞黃老爺麵前,望乞傳遞進去。”
門上的人聞言說:“你既來下書,在門房略等,我代你通稟。”
言罷,往裏麵而去。來至書房,跪稟:“老爺,門外有一人,口稱琢州來的,有一封密書投遞。小人不敢專主。”黃吏部聞稟,吩咐:“喚他進來。”門公答應一聲,將王彪引進書房,朝上跪倒,口呼:“老爺在上,小人給老爺叩頭。”黃吏部便問:“你奉何人所差?你喚何名?”王彪說:“小人名喚王彪,在琢州衙門充當鎖頭差事。這封書信是一遊學秀士,口稱與老爺係親,令小人送來的。”黃吏部聞言,心中暗想:“這遊學秀士,所言與我係親,令人納悶。”隻見王彪從懷中取出書信,兩手高擎,向上呈遞。家人接過,黃吏部展開觀看,上與:
欽命直隸巡按毛登科,因私訪逆案,涿州知州劉子雲貪贓賣法,屈打成招,逆徒逍遙法外。卑職一時惱怒,闖堂理問,被責掐監,意欲害卑職滅口。幸蒙聖主福庇,禁卒王彪泄機。赴京到吏部府投書轉奏,冤民幸甚。上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