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訪”之後的記述中,袁世凱還有意漏掉了另一重要情節,即20日他覲見皇上時,光緒是否給了他一道“殺榮圍園”的密諭。既然譚嗣同在“夜訪”時聲稱自己奉有密詔,而且還十分肯定地說20日皇上會當麵給他老袁一道“殺榮圍園”的密諭,那他20日見皇上時究竟有沒有得到密諭呢?如果沒有,那他完全應該理直氣壯地指出維新派是在假帝詔犯上作亂,是背著皇上搞陰謀,作為忠臣他必須向朝廷告發他們。要真是這樣,那他就不必為自己的告密舉動感到心虛了。可袁在其《日記》中卻對20日究竟有無密諭一事隻字未提,這恰恰證明他在覲見皇上時,皇上確曾將“殺榮圍園”的密詔當麵交給了他。這樣一來問題就十分嚴重了:既奉有密詔,不照辦就是違抗君命;不僅不照辦,還向太後告密,出賣皇上,那還不罪該當誅?就因為這是關乎到掉腦袋的大事,所以袁在“夜訪”之後的記述中就把它給“漏掉”了。袁某絞盡腦汁遮遮掩掩,極力洗刷告密出賣的罪行,其結果是欲蓋彌彰,造假的嘴臉暴露無遺。
事實證明袁世凱在“夜訪”之後的記述中沒講實話,明顯造假,既如此,他那有關“夜訪”的故事又有多少是真實可信的呢?
《戊戌日記》可謂漏洞百出。不知當年載灃爺是否看到了袁某的這本《日記》,倘若看到了,以他的智商,當不至被袁的那些鬼話所忽悠,但時局動蕩,大清的天下已岌岌可危,攝政王即便又起了殺袁的念頭,此刻也隻能是想想而已了。錯過了前次可以下手的好時機,載灃爺悔之晚矣。
戊戌告密,始終是袁世凱的一塊心病。無論是在“政變”後曾經風光無限的歲月,還是進入民國後一度興風作浪的日子,每當有人向其詢及戊戌年間的那樁事,他總是閃爍其詞,所說一次不同於一次,與其《日記》內容大相抵牾,這一方麵暴露了他那《日記》內容的虛假不可信,一方麵也說明他心虛,實在缺乏為自己“辯誣”的底氣。相比之下,袁家二公子袁克文倒顯得有些氣魄,他在老爹去世幾年後,接連在上海的《半月》雜誌上拋出了一批文章,其中《戊戌說隱》是專談戊戌一案的,《洹上私承·先公紀》則是為老爹寫的一部小傳。正是在這兩篇文章中,他將老爹戊戌告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抖落了出來,甚至把譚嗣同“夜訪”走了之後,他老爹即刻去向榮祿告密,幾點動的身,幾點到達,見到榮祿說的什麼話,給榮祿出了什麼點子,等等,都交代得極為詳盡。在袁克文看來,他老爹告密是盡了人臣之責,是朝廷的有功之臣,他頗為老爹的行為感到自豪。雖說袁克文的文字難免有不實之處,但當兒子給當爹的作傳,總不至太離譜。“百日維新”有關告密這一節,總算由袁克文給做了個明白的交代。
但袁世凱最終還是逃脫了因戊戌告密而應受到的懲處。
作者單位:貴州電視台
責任編輯:姚勝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