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的殺人動機,是因為彭鑫掌握了你跟黑社會同流合汙的證據,他要告發你,而你就先下手為強,在此之前,先把他殺害!”
馬刑警聽到這裏,滿臉絕望,終於兩腳一軟,跪倒在地,不再為自己爭辯。
“慕、慕容思炫,”霍刑警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容思炫望了他一眼:“因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嗯?”
“在我們分開調查的那一個半小時裏,我到了那間空房子,發現那份被燒的文件竟然還有所殘留。而那殘留的部分上恰好寫著‘彭鑫,警員編號’六個字。”
數天後,霍刑警把慕容思炫約了出來。兩人在某幢大廈的天台見麵。
“師父已經承認所有罪行了--這次是真的。他沒有絲毫隱瞞,把犯案的所有細節都說了出來。而他的犯案過程,跟你的推理幾乎完全一致。”霍刑警淡淡地說。
“哦。”慕容思炫的態度仍然十分冷淡。
對於他這種冰冷的態度,霍刑警早已習以為常了。他不以為意,輕輕一笑,又說:“說起來,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師父的?”
“我們第一次到死者家樓下的時候。”
“啊?”霍刑警微感驚訝,“那時候你已經開始懷疑他了?為什麼?”
“因為我看到牆上的那組腳印,隻是到了三米左右的高度。當時我就想,製造腳印的人,攀著繩索,到達三米的高度就停下來,一定有某種理由。後來我聽你說馬致遠患有恐高症,一切就不言而喻了--他也想穿著歐葉敏的鞋子爬到五樓,留下腳印,可是對於患有恐高症的他來說,三米已經是一個極限高度了。”
“你觀察得還真仔細呀,”霍刑警感慨道,“如果我也能加強自己的觀察能力,或許就不會這麼輕易地掉入犯人的圈套了。我不僅掉到圈套裏,甚至在圈套裏還洋洋得意地以為自己破案了,唉--”他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
“一切是顯而易見的,”慕容思炫說道,“你所以看不清真相,是因為你一意孤行。”
“嗯?”
“你一開始就先入為主地認為,馬致遠是被人冤枉的,你的任務,就是幫他洗刷冤情。這份偏執,讓你隻看到對馬致遠有利的線索,而忽視了其他可能,更從來沒有想過,其實凶手就是馬致遠!
“馬致遠正是利用了你的這種心理,巧妙地運用了反心理戰術,在現場留下了對自己不利的證據。他知道,證據越明顯,你就越不相信是他幹的,因為你會想,隻要是稍微冷靜的凶手,就不會在現場留下那麼多證據。他確信,你一定能推理出他為你準備的那一個偽造的真相--歐葉敏是凶手,她殺害了彭鑫,並嫁禍馬源。事實上,你的確是跟著他安排好的劇本,一步一步地走進他為你所設的陷阱之中。”
霍刑警聽了慕容思炫的話,沉默了良久。
數十分鍾後,慕容思炫忽然丟下一句:“我走了。”便轉過身子,慢慢地離開天台。
在他即將離開天台之時,霍刑警衝他說了一句:“慕容思炫,如果我沒有找你幫忙,師父就不會被判刑了,對吧?”
慕容思炫沒有理會他,走下了天台。
“是的,如果我沒找慕容思炫幫忙,此時此刻,我每天還能見到師父,還能跟他一起偵破案件,可是,”霍刑警歎了口氣,心想,“即使沒有慕容思炫,如果我知道犯人是師父,我會怎樣做呢?我真的能當什麼事都不知道,每天仍然跟師父一起工作嗎?”
他想到這裏,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禁想起馬刑警被監禁前,最後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奇俠,直到現在,我仍然堅信我給你灌輸的信念:法律是公正的,它會製裁罪有應得的人。我不懷疑法律,也不痛恨把我繩之以法的人,我隻是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後悔和內疚。奇俠,當天我把你從懸崖邊沿拉回來,今天我卻自己跳下了懸崖。路是我自己挑的,我怨不得別人。我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承擔責任。今後你要好好做事,好好做人,奉公正己。如果遇上什麼事令你動搖,你就想想師父的下場,想想這個師父用名譽和性命換回來的血的教訓!記住,有些事情,你做錯了一次,就永遠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霍刑警想到這裏,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什麼,豁然開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抬頭仰望著太陽,微微地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軒弦
2008-10-8
此文發表於《推理大師》2009年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