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秘書禮拜一早上進了缸碗溝。走在路上,劉秘書就發現了問題。缸碗溝路難走,別說是車,人走都窄巴。羊腸路在大河套裏伸展,石頭尖朝上硌腳心。劉秘書跑高處往鄉裏打電話,低處信號不好打不出去。劉秘書及時向李鄉長報告了路況,認為車進來有困難,當務之急應該趕快搶修。李鄉長在電話裏說:“好,我馬上組織全鄉老百姓去修路,爭取在禮拜五把路修得能走車。”
缸碗溝的村長見到劉秘書風風火火而來,臉色就變了。缸碗溝的農民集體上訪,前幾天大鬧了鄉政府。村長賣了山上的刺槐林子,引起了農民們的不滿。村長滿肚子委屈,他剛上任,前任村委會班子欠下的饑荒留下了尾巴,不賣林子真不知道拿啥頂債。劉秘書來了,村長以為是為追查這件事來的,借著尿道就溜了。劉秘書找不著村長,修路的事就少了缸碗溝人參加。修路不去就不去吧,那許昆侖家得找到吧。劉秘書氣得罵開了娘。打聽不到許昆侖,索性就住進了村長家。
村長耗不過劉秘書,到底從櫃子裏麵貓不住了。拱出來,哭喪著臉說:“劉秘書,這官我不當了還不行嗎?”劉秘書撲哧一聲氣笑了,說不當哪行,你還得幫我找許昆侖家呢。禮拜五李鄉長要親自來,跟咱們一起收看電視。村長瞅了劉秘書半天,才看明白了劉秘書確實不是為林子的事來的。村長說:“你看這扯不扯,你咋不早說。把我嚇屁濕了。”
村長出去轉了幾圈皺著眉頭回來了,說缸碗溝沒有叫許昆侖的。劉秘書眼睛瞪老大,說,你別整差壺了,我這名姓都全的,咋還沒有了呢?村長說我是村長,缸碗溝的人我沒有不認識的。老許家一大戶,沒有叫許昆侖的。劉秘書盯著村長說,這可是大事,你別順嘴胡咧咧,耽誤了大事你負責起了嗎?
村長跑村委會把村民名單搬了來,仔細又查了一遍,真沒有許昆侖這個人。劉秘書跑外邊去打手機,總掉線。村長就找來木頭梯子戳房頂上說:“上去打去,那上麵豁亮。”劉秘書上房頂把情況一說,征求李鄉長是不是把修路的群眾撤回去。李鄉長停了一會兒說:“小劉,你得穩住,這事先別張揚,你再查查,看是不是咱們聽錯了,諧音啥的?不搞明白之前,修路的事不能停下來。”劉秘書在房頂上坐了一會,大聲問仰著脖子瞅上麵的村長:“你們這有沒有姓徐的?”村長說:“有啊,缸碗溝分上溝下溝,咱待的地方叫缸溝,姓許的多;上溝叫碗溝,姓徐的多。”劉秘書一聽樂了準是李鄉長聽錯了,把徐聽成了許。劉秘書下梯子的時候,因為心裏激動。一腳踩空,從第三道梯子格上掉了下來。劉秘書的身體好,塊頭大,正砸中窗子下的狗窩。狗窩上麵棚了木頭,苫著塑料,裏麵正有一公一母兩隻狗在談戀愛。被劉秘書砰地一砸,沉醉愛情甜蜜中的狗受了驚嚇,不是好聲地叫著跑了。劉秘書嘴裏罵了一聲耍流氓,瘸著腿去找村民名單。
結果還是令人沮喪,碗溝姓徐的也沒有叫徐昆侖的。倒是村長老婆提供了一條有價值的線索。碗溝徐軲轆的四丫頭在山外念書,聽說去年讓體校老師給選去打塑料球了。劉秘書仔細看了徐軲轆的名字,白紙黑字真那麼寫的。咋叫這麼個名?劉秘書提出疑問,村長說,徐軲轆年輕的時候是趕大車拉腳的車老板,大家夥都這麼叫軲轆軲轆的,沒人知道他到底叫啥大號了。
劉秘書眼睛一亮,這回錯不了,徐軲轆一定是徐昆侖。村長怕再整差壺,挨狗屁呲,特意派娘們去打聽。這次千真萬確,四丫大號就叫徐紅丫,真是在市裏打塑料球。劉秘書趕到徐昆侖家,拉住徐昆侖的糙手大聲說:“老人家,你讓我找得好苦啊。”聽得旁邊的村長鼻子酸酸的。劉秘書說:“你還在這賣啥呆,趕緊著把村民名單改了,叫什麼****軲轆軲轆的,多難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