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不重視學習,老丁重視。自古以來,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豔如玉。激勵了多少貧苦孩子發憤讀書,一夜成名?他用特有的辦法,用我丁家的家法,準備的兒子教育好。
為了防止兒子在成長的過程中走彎路,他用一廠之長的閱曆和社會經驗,為兒子設計了一條成才之路——上學、當兵、入黨、提幹,進入管理者的行列。孔老二說:“勞心者治人!”管理別人總比別被人管理著舒服自由,他要讓兒子舒舒服服、快快樂樂過一生。
在他的教育下,兒子很有見識,他智商高於同齡人。為了實現對兒子的絕對管理,讓他從內心深處對爸爸的權威懾服,老丁覺得必須用智。兒子每次去姥爺家後,回到家裏總有幾天不適應,顯得格外調皮、不聽話。一天在接兒子回家的路上,老丁問道:“兒子!你知道咱們樓下住的小毛嗎?”
“知道呀,怎麼了爸爸?”
“這孩子真沒辦法!”他故作惋惜的說。
“怎麼了爸爸?”兒子一臉天真。
“這孩子不聽話,爸爸媽媽怎麼說他也不聽。”
“這還不好辦!”兒子自信說。
“真的!”他裝出一臉驚奇。“浩浩真聰明,一定有辦法。”司機接口道。
聽了大人的誇獎,兒子興奮起來。“爸爸,他要是不聽話,弄一個小樹枝子,朝他的屁股上狠狠打,看他還敢不敢?”
聽了兒子的話,老丁問:“兒子?你怎麼知道小樹枝子他怕?”
“老爺不在家的時候,我淘氣了,大姨打過我一次。現在我看見大姨都害怕。”因為兒子這句話,數十年了,老丁一直記恨她——我的兒子她管得著嗎?話雖如此,他也找到兒子的怕點了。
為了發揮小樹枝的震懾作用,他有意帶兒子出去郊遊,著兒子的麵折樹枝,開玩笑的對兒子說:“浩浩,讓爸爸打打小屁股,看看疼不?”回到家裏,把小樹枝用繩子拴了個扣,掛在臥室的門口,每當兒子不聽話的時候,就用眼示意那支掛在臥室門口的樹枝。很長一段時間,兒子對他的管理具有明顯的服從性。
轉眼兒子上二年級了,已經開始董事了,家長的嗬護使他產生了嬌慣自己的思想,那種優越感明顯暴露出來。不但媽媽管教他時他敢於頂嘴,就連老丁平時說他點什麼,他也開始不認錯了。一天,老丁下班回家,聽到丁浩在大罵同學,考慮到兒子的自尊心,沒有批評他。回到家裏後,批評他時,他咬死都不承認,還說同學欺負他,這要不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一定相信了。住這個小區的全是本廠的職工,孩子也是職工子弟,丁德全的兒子誰不讓三分?誰家的孩子敢欺負他?一定要嚴加管理,防止他走上歧路。
兒子升上三年級後,已經十分有頭腦了。他常常能夠根據老師的臉色判斷自己應該做出什麼回應。這麼聰明的孩子,腦瓜子不用在學習上,不知是從哪裏受的影響,小小年紀竟非常熱衷於攻關。老師的事情、學校裏的事情他全都願意摻乎。為了讓兒子喜歡,他處處隨他的意思、滿足他的要求。
一天晚上,兒子很神秘的問:“爸爸,你知道我們學校要幹什麼?”他哪把一個黃毛孩子的話放在心上,順口答道:“幹什麼都是正常的,爸爸管理的是工廠,不研究你們學校的事情。”兒子緊追著問:“爸爸,你不想讓你的好兒子進步嗎?”
“哈哈,是這件事?爸爸還沒有老糊塗到我兒子進步都不願意的地步。”老丁摸著兒子頭,邊喝酒邊愉快地說。這不就是人們向往的天倫之樂嗎?喝著小酒,教育著兒子,真愜意! “爸爸,我們學校要評選少先隊員了,老師說要爭取第一批入隊。”
“你行嗎?少先隊員要學習好,團結同學,聽毛主席的話對不?”
兒子半天沒有回答,爬在桌子旁好像有心事。
“怎麼了?兒子遇到是麼難事了?”
“爸爸,同學們周末要上香山爬山,老師問誰的家長能幫忙解決交通問題,我就舉手了。你可別讓我們老師說我吹牛,說假話,以後你兒子就沒臉上學了。”借著酒勁,老丁哈哈笑著說:“你爸爸是幹嘛的?手底下管著幾百輛車,還少了你們學校用的,明天我給你們安排兩輛大轎車,送十箱汽水,你問老師夠不夠。”這個爸爸就是為兒子服務的,能讓兒子高興,動用點職權能有多大的影響。
學校如願組織學生遊了香山,丁浩覺得是大功一件,老師一定會表揚他,吸收他入隊。從那時起每天上學的興趣可高了,早上也不讓他媽媽騎車子送,自己走著去走這回,常常是人沒到家,歌聲早飄進了家門。妻子的高興勁也就別提了。一家人快快樂樂和和美美,其樂融融。
一天,兒子放學回來,滿臉委屈地說:“爸爸,我們老師真的不知好歹,我恨死他們了,我不上學了。”
“寶貝,你們老師欺負你了?快給你爸爸說說,讓你爸爸給你做主。”兒子一聽他媽媽的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媽媽,我不上學了。”
“怎麼了,好兒子?你爸爸是誰——丁德全,知道嗎?校長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說句話,你們老師恐怕也要動動屁股,他的交椅就坐不牢了。你還用怕嗎?”
“我恨我們老師,他們說話不算數,咱們白給學校出車了,入少先隊的時候,為什麼就沒我?”兒子感到天大的委屈,終於爆發了,嗚嗚的哭個不停。妻子怕兒子哭壞了身體,又是哄又是責罵老師,替兒子找了好多理由,甚至許願:“咱自己買個紅領巾,放學後回家了戴。”兒子堅決地說:“不行!紅領巾隻有在學校戴才風光。”為了讓兒子風光,妻子答應道:“明天我到學校找班主任,親自和你們老師談談。” 兒子一聽媽媽要到學校去找班主任,一下子炸了窩:“你去,我再也不到那個破學校了。”
“好了。你別打岔了,我兒子是誰?老丁的兒子還需要你來搗亂嗎?這點事情我兒子自己都能夠擺平,是吧兒子?”老丁的話真管用,兒子馬上不哭了,他接著半訓半哄地說道:“兒子,當紅小兵就那麼重要嗎?誰敢保證當了紅小兵就一輩子不做反革命了?誰能保證當了紅小兵,就絕對是革命的接班人?你爸爸沒當過紅小兵,可是爸爸我是廠長,兩千多人全都要聽爸爸的,爸爸怎樣?”
兒子兩眼放光,自豪的說:“爸爸了不起!”
“你長大了是希望管別人還是希望被別人管著?”
“爸爸,我長大了要管別人,我要讓全班的同學都聽我的,誰不聽我的我就揍他,狠狠的打,打死他!”兒子說話時眼睛裏放著綠光,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看到這個情景,他心裏不免打了個寒顫。不過這隻是瞬間的感覺,另一種優越感馬上站了上風——我老丁今生今世隻有這一個兒子,難道我希望我兒子是一個一腳踹不出一個屁的廢物嗎?他對兒子明顯的錯誤的言行給予了極大地讚譽:“好樣的兒子,真是爸爸的好兒子,相信我的兒子不是孬種。要管理別人,單純靠拳頭是不行的,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木頭三個樁。人們常說:獨木不成林!你一個小拳頭能打遍天下嗎?管理者用的是智謀靠是的頭腦,你不學習怎麼能行?老師經常教育你們聽毛主席的話,做毛主席的好孩子,毛主席怎麼講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爸爸管著那麼多人,沒有頭腦行嗎?”
平息了紅領巾風波後,丁浩的學習好似大不如以前了。好景不長,老丁遇到了最為尷尬的邀請。
丁德全在當廠長生涯中,被邀請過無數次,哪一次都是座上賓。可這些邀請他都很模糊了,有的甚至一點記憶都沒有。最難忘卻的是公元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四日下午學校的邀請。頭天晚上老丁下班回家,看到家裏黑燈瞎火,妻子坐在客廳哭,兒子躺在床上睡。
“怎麼了?”當時他還真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