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件很快就投了出去。
丁浩的稿件因為是在全國開展“三個象”教育活動的高潮階段,象父母、象老師、象醫生一樣對待犯人,在眾多管教幹部認為難以把握分寸的時候,順應潮流,很快就刊登出來了。雖沒有多少實質性內容,但是監獄還是把他當做一個現身說法的宣傳典型,不顧他是傳染病人,讓他在全體押犯麵前進行現身說法。丁浩心裏明白自己的做法被監獄認可了,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結核病毒侵蝕他的肌體,罪惡的邪念繼續侵蝕他的靈魂。
經過一小段刺激過後,他的牢獄生活又陷入了常態。因為是隔離治療,和坐禁閉沒什麼兩樣,沒有勾心鬥角,他覺得思維都停滯了,沒有交流他覺得使用詞彙都生疏了。這種單調的囹圄生活使他滋生了申請辦理保外就醫的念頭,他一刻也不願意在監獄裏苦熬。
妻子麗娟很久沒來探視了,每次他問到麗娟,爸媽都說她忙,公司離不開她。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感到內疚,如果自己不走這條路,一定在公司管理一攤業務,讓妻子能夠好好休息一下。如今,妻子公司業務的好壞,賺錢多少他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妻子對他的感情。二十年,他心裏沒有把握。妻子是喜歡浪漫、追求時髦的女人,身邊怎麼能夠沒有男人?自己能把她從她丈夫懷抱裏拉出來,也就說明……,他不敢多想,上次自己剛進來一年多,她就和前夫懷上了孩子。想到這裏,他真恨自己不死,活著受折磨,如果是胡小香,他就會放心多了。
他決定寫信讓妻子來見他,無論采取什麼手段,一定要讓她來!必須來!哪怕是到監獄辦理離婚手續——自己沒有領證呀!對,事實婚姻,也需要辦理離婚手續,他的目的是馬上見到她。
當妻子麗娟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想好的詞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看著他尷尬的表情,負責監督接見的辛文選副指導員幫他打破了沉默:“丁浩這段時間表現非常好,表示要用積極改造來報答親人的關懷,他參加了‘複蘇心靈演唱團’,受到了獎勵,現在又積極進行現身說法,教育別的犯人開展自我改造,在監獄影響很大,我們感謝家屬的支持,這對他早日回到社會、重新做人將是很大的幫助。”
“娟子,辛苦你了!”丁浩流下了幾滴混濁的眼淚,他為有一位漂亮妻子感到自豪,同時也感到擔心,一直在思考:“分開這麼久了,對她也應該是一個折磨呀?為啥她還是這麼漂亮?根本看不出老公坐牢的憔悴,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她不般配了。”
“丁浩?你病了?什麼病?”妻子的溫柔、關心又使他增添了信心。
“娟子,辛指導員可好了,別看他年輕,他心眼好,人品好,正直善良,有學問,是我們監獄個別教育能手。”
耿麗娟討好地對辛文選說:“我們都很感謝你對丁浩的關心教育,你什麼時間去北京,一定到家裏做客,您是我們的恩人,我們不會忘記您!”
丁浩妻子的熱情令辛文選臉發燒,辛文選一邊說你們好好談談,一邊站起身,放棄監視,到別的地方去了。
丁浩和妻子相視一笑,放低聲音說:“他終於離開了。”
“這人怎麼樣?看樣子很單純!”
“老婆,你太有眼力了。我們這個副指導員外強中幹,頭腦簡單,草包一個。三句好話他就暈,隻要他想幹的,他不考慮後果——也可以說不計後果,可以利用。老婆你要給我想辦法,不惜一切代價。他愛財好色,你隻要能把他邀請到北京去,找個小姐,一下子就把他套牢!我一天也不願意在這裏呆了。”
“有借口嗎?”
“有,我患的是肺結核,傳染病,他們把我一個人關著!”
“丁浩,現在辦什麼事情都得要錢,沒有錢開道,親娘老子都不行!我這幾年辦公司,如今死撐著不倒閉,好事不在忙中取,你給我點時間,我把手頭上這批貨出了,就全身心辦你的事。先從他身上開刀,把他套住,讓他給咱想辦法。”
“你真是運籌帷幄,隻是你的貨啥時間出?”
“你放心,關鍵是錢籌足了我就著手辦,否則,財力不足,前功盡棄。我愛你,我們雖然沒領證,兒子都上學了,你還需要我怎麼證明給你看?”丁浩聽了妻子的話,把妻子攬入懷裏,麗娟閉上眼睛,熟練地把小嘴往上送。
“娟子,我有傳染病,我不能害了你!”
“老公,我死都不怕!”
丁浩感動極了,吻了她的麵頰,麗娟動情地說:“隻要能救你,讓你擺脫厄運,我願意為你犧牲一切。”
“要是錢的問題,那倒不算啥。我有個朋友——就是我的同案張慶文,現在也在外邊開公司,我兩次替他抗案子,他隻判了幾年,早出去了。你回去找他,諒他也不敢不幫你!”
“我找他?”
“對,我這就給他寫信。”
恰好在這個時候,辛文選回來了。
丁浩夫婦真是一對八麵玲瓏的活寶,馬上見風使舵:“辛指導員,我妻子在外邊做生意,有點麻煩,我想寫個條子讓朋友幫一下,可以嗎?”
“辛指導員,沒他朋友幫忙,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寫吧!”
“我用一下你的筆行嗎?”
辛文選順手掏出鋼筆,又給他撕了兩頁紙,麗娟接紙筆的時候,不經意的在辛文選手上輕輕碰了一下,笑著說:“辛指導員真好,到北京我一定好好犒勞!”
丁浩匆匆寫完,先遞給辛文選審查。辛文選見條子上寫著:“文哥,多時不見,過得還好吧?今有我妻因為生意上的困難,請多幫忙,我不會忘記咱們過去的交情,你也不會忘記吧?見信如麵。”辛文選見很平常,他隨手遞給麗娟。麗娟沒有直接接這張紙,而是雙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深情地看了他一眼,熱情地說道:“辛指導員,謝謝你!”她接過這張紙,在空白處撕下一條,寫上自己的電話號碼和住址,雙手遞過去:“辛指導員,如果你不見外,到北京請和我聯係,請你到家裏做客!”說著又一個媚眼,辛文選心中明白這種暗示的意思,滿口答應一定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