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如墨,零星幾點,火宵之月。
人道火宵之月,月似火乃是大凶之兆,然今日的火宵滿月卻並未讓人覺得凶險罪惡,反而在這樣的日子裏,襯著滿城的紅燈焰火,增添了幾分喜慶。
中秋滿月團圓節,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暖菊遍地,街上人群湧動,風流公子、嬌俏小姐、黃口小兒、商販走卒都來趕這熱鬧的節氣。紛紛擾擾的,喜喜鬧鬧的連月上冷寂的廣寒宮都染上了喜慶的紅。
紅的耀眼,紅的刺目。
集市背後的一戶普通人家,低矮的青色院牆,牆上零星擺放著幾盆金色的菊花,菊是屬於這個節氣的花,家家戶戶都會在中秋佳節擺上幾處以作裝點。
木質的院門,外麵雖然看起來簡陋,小院裏的陳設卻很是講究,院內幾棵桂樹枝葉繁茂,枝頭間的淺黃淺白隨風飄香,沁人心脾,樹下鐵木桌椅,鵝卵石鋪地,襯著月光盈盈閃閃。
院內的青磚小屋亮著暖色的橘燈,一派過節氣象。
“鈴兒,快過來讓爹爹抱抱。”渾厚的男聲,中氣十足。
林震拍著寬厚的手掌,對麵前背對著她穿著紅色小褂紮著兩個小髻的小女娃笑的一臉和藹。樸實灰衣,棱角分明的臉,高挺的鼻梁,深沉的鳳眼,雖然眼角淺細的魚尾紋和鬢邊的幾縷銀發出賣了他的年齡,但是依然掩蓋不住他的豐神俊朗。
紅衣小女娃聽到他洪亮如鍾磬的聲音,一點也不為所動,雙手爬在桌沿上,看著滿桌的精美菜肴舔了舔櫻瓣似的小嘴唇。
“快過來啊,爹爹有東西送給我的寶貝鈴兒。”後背又被輕輕的拍了幾下,欣賞美食的興致完全被打擾了,紅衣小女娃不爽的回頭,小臉與林震有幾分相像,一雙細細長長的鳳眼怒嗔著,她的眼睛本就很大,又是一張小臉,看上去眼睛竟占了臉的一半,小嘴撇著,滿臉的不耐煩。
“看看這是什麼?”林震見小女娃回頭馬上搖了搖手上的東西。
叮鈴鈴的聲音,清脆圓潤。
小孩子都是好奇心很強的,看到會響的東西,興趣就來了。
她走過去就搶在手裏,仔細上下翻看著,一對墨色的玉鈴鐺,和小女娃的拳頭一般大小,黑玉材質,閃著黑珍珠般的溫潤光澤,裏麵是一顆紅色圓珠,殷紅如血,搖動時圓珠撞擊玉壁,聲音清脆悅耳,鈴鐺上各係一條黑色緞帶,顯得精致而華美。
“來,爹爹給你戴上。”林震彎下腰將小女娃拉進懷裏,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傳來,小女孩倔強的小臉緩和了不少,向父親懷裏靠了靠,小手搭在他寬厚的肩膀上,自從有了記憶開始她就覺得這裏是最安全最溫馨的地方。
父親在她的發髻間輕輕纏繞著手裏的絲帶,修長手指一轉,打上一個漂亮的結固定在發上。
頭上兩顆大鈴鐺,配上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更加靈動可愛。
搖一下小腦袋,頭上就發出叮當聲。
“以後要是再到處亂跑,聽到這鈴鐺聲就能找到這鬼丫頭了。”林震把林琳鐺抱在懷裏直起腰對著走出來的妻子說道。
林夫人將手裏端的一盤紅燒肉放到桌上,看著笑玩在一起的父女搖頭淺笑。
林夫人個子高挑,麵容清秀,卻也談不上容貌脫俗,但是舉止間透出的華貴氣質卻是粗衣陋室都掩蓋不了的。
玉手輕輕掀開窗扇,林夫人麵上有絲憂色:“天都如此晚了,臣兒怎的還未回來?”
“男孩就是應該要有點玩性,臣兒就是太文靜了。哪像我們家鈴兒,活脫脫一個假小子。”林震笑著抵了抵林琳璫的小額頭。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傳了出來。
林震愣了愣。
琳璫也看著自己落在父親臉上的小巴掌,眨了下眼睛,然後癟了癟嘴,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內疚,竟“哇哇……”大哭起來。
“都是你慣出來的。”林夫人走過去接過小琳璫,輕輕拍著她的背:“不哭了,等下哥哥回來,我們就吃飯了,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紅燒肉。”
小琳璫雙手抱著母親的脖子,怯生生的看了眼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