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肅夜,萬籟俱寂。
臥龍山上,一道人影從山澗的幽暗中跑了出來。
月光傾灑,人影仰望月空,還不及喘息,便人仰馬翻的栽倒在地。任由寒風凜冽的吹打在那張消瘦的麵頰上,顯然已經筋疲力盡。
在月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出此人是個年紀二十出頭的青年,發後紮髻,麵容冷峻,劍眉及鬢,明眸皓齒,一身白衣錦袍更顯一番風流儒雅。
白衣青年擦了把額頭的汗珠,急促喘息間還不忘嚎叫道:“老道士,小爺於你素未相識,緣何這般追我……”
就在白衣青年埋怨之際,又有一個灰袍道士從山澗內飄然而至,隻見其身旋折流轉,宛若驚鴻。
灰袍道士隨風而逐,很快便追上白衣青年,而後他哈哈大笑道:“陳風小友莫要再跑,老夫並無惡意呀。”
此處隻有二人,陳風自然是那青年的名字。
陳風望著笑意滿滿的老道士,臉色怒不可遏,心中卻是叫苦不迭。
老道士那雙渾濁的老眼笑眯眯的盯著陳風,眸光閃閃愈發炙熱,似是遇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奇寶般。
這道眼神落在白衣青年眼中卻嚇了一哆嗦,原本通紅的俊容一下子慘白起來,而後不由得哀嚎道:“臭道士,寨子你都拆了,緣何就是不肯放過我!”
言罷,陳風自知逃跑無望,又是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見到陳風這般哀苦埋怨,老道士頓時老臉尷尬,心中理虧。事情要從前些日子說起……
就在前些日子,老道士曾前往臥龍寨內,找到陳風欲收其為徒,怎奈陳風一心為匪,對他不屑一顧。而後老道士又是聲情並茂的一番苦勸,說仙道渺茫,若不抓住機緣,悔之晚矣。又說他資質上佳,乃求道修真百年難遇的好苗子。若是旁人聽了,自然是要動心。仙道?嘖嘖,多少人擠破腦袋都不得門道呢。
結果,任憑老道士舌綻蓮花,陳風卻依舊不給麵子,竟要來一出關門放狗,虐打老人的好戲。
老道士見他匪性難移,一怒之下將他苦心經營的臥龍寨給拆了個底朝天,並將所有嘍囉暴打一頓,遣散下山。
陳風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老道士胡來,怎料老道士武功高絕,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
看著苦心經營的臥龍寨化作殘垣斷壁,陳風恨不能將罪魁禍首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恨。
而後,陳風趁著老道士拆房揭瓦之際,從後山的小道落荒而逃。
連續數日奔逃,當他每每欲坐下歇息,以為逃離虎口之時,老道士總是陰魂不散的從身後冒出來,並微笑道:“你瞧,你我這般有緣,又遇著了。”
明月當空,冷風呼嘯。
兩人便這般大眼瞪小眼的僵持在山澗內的空地上。
老道士氣得直跺腳,任憑自己如何勸說,眼前這臭小子都油鹽不進,他不由苦笑道:“臭小子,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拜我為師?且說來聽聽。”
聽聞老道士言語有些許妥協之意,陳風振作起身,蹙眉反問道:“且說你為何非要收我為徒?”你說你欲收我為徒,卻還要求著我拜你為師?世間哪有這般怪人,一定是心懷不軌。
老道士啞然,心道:“收你為徒?你資質極差,仙道無望,不過是受人之托罷了。”臉上卻是笑容滿麵:“咳咳……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天賦極佳的瑰玉,貧道愛財心切,故而唐突了些。須知待你踏入仙道後,日後尋得長生也未嚐不可啊。這般好事,多少人求我,我都不理會嘞。”
青年無言,但眼神似是看傻子般的盯著老道士,一眨不眨。
老道士見狀微怒,自然知曉陳風的意思,吹胡子瞪眼道:“看來老夫今天不露兩手,你是不會信了。”
言罷,老道士道袍無風自鼓,周身忽的狂風肆虐。而後長袖一甩,腳尖輕輕一點,縱身而起,竄向夜空,在明月的折射下,恍如天仙下凡,令人生畏。
陳風盯著夜空中那道飄逸的人影,拍手叫好,但腳下卻慢慢的向後移動,看樣子隨時都會跑路。
老道士越飛越高,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陳風連忙扭身,頭也不回,撒腿就跑。
就在這時……
噌——
一聲刺耳的呼嘯,在耳邊響起。不待陳風反應,緊接著又是一聲炸響,頓時煙塵滾滾,亂石橫飛。
“咳咳……”
陳風在漫天煙塵中咳嗽不已,聽到前方一聲驚雷乍響,再也不敢向前一步,捂著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