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待的這座山叫裏海。
彼時我還穿著自己的睡衣,在山上住了有小半個月了,因為沒有其他人,所以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合適的,一旦下了山,要見外人,這一身自然是不合適的。
所以當務之急我要去借一身衣服。
我越過一座又一座山頭,隻覺離我出發的地方很遠了,還是滿眼的山,又半飛半走好一會才見到些許人煙。
起初是想朝一戶人家借件衣服,不想剛在小道上攔下一個人,便把人嚇得連滾帶爬地逃走了,臨走時聽他嚎了幾句,聲音很大,震得我耳朵疼,隻聽著不是“鬼啊”就放下心來。
月雖已在半空,但天還是亮的,呈淡藍色,十分漂亮。
我處在鄉間小道上,對著新月惆悵了半天,才下定決心不要驚動村民來承受我美麗容顏帶來的無形壓力,去村莊裏偷偷拿一件。
正當我偷偷摸摸來到村口,就看到浩浩蕩蕩一群人拿著火把抄著家夥出來,帶頭的赫然是那個被我嚇跑的村民。
“鐵桶,你可看仔細,真的是妖精?”
“我看得很清楚,那女妖精一身白毛,血紅的指甲,眼睛裏冒著綠光,好滲人…”那大漢哆哆嗦嗦地說著。
我深吸了口氣,強忍住踹死那個胡說八道的家夥的心。
什麼叫一身白毛!?色盲嗎,這明明是米色!米色!米色!
我低頭看了一眼我的手,原本沒有塗指甲油的習慣,那天一時心血來潮塗了點鮮豔的顏色,紅色的指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看起來很漂亮啊。
這群刁民,一點都不懂審美。
看這情況,借衣服是沒可能了,被逮著說不定還要用火燒呢,想到這我倒真有點擔心了,準備偷偷溜走。他們一波人從我藏身的大樹旁經過,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火把的光晃晃悠悠地經過,等到最後一個人也走過去,我轉身準備離開,一腳踩進一個坑裏,我忍不住“啊”了一聲,立馬緊張地捂住嘴。
“那邊好像有人。”
“什麼?”
“我剛剛聽見那邊有聲音。”
…
聽到議論,眾人都停了下來,望著我藏身的方向。
我欲哭無淚。
火光越來越近,原本代表光明和希望的光對於此時此刻的我來說無疑是地獄炎火。
我也不管會不會真被他們當成妖精,決定飛走,我剛騰到半空,一個火把就忽得砸到了我的身上,低下一片騷動,眾人驚恐地看著半空中的我,我驚恐地看著在我身上迅速躥起來的火花,尖叫著高飛而去……
月色清冷,夜涼如水。
我能感受到山間夜晚的清寒,卻不會感到一絲冰冷。
此時我浸在山水裏,身上的衣服已被燒得破破爛爛,不能蔽體,皮膚卻沒有一點損傷,再一摸頭發,就知也被燒去大半。
我簡直要吐血了,這下好了,被困在這裏哪裏都去不了。
水氣氤氳,借著月色我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忽而意識到自己掉進的不是一般的溪水,而是溫泉。仔細聽可以聽到後麵流水直下的聲音,不遠處大概有瀑布。溫泉正對麵是一大片竹林,在水氣中顯得分外迷朦。
有笛聲越林而來,聲音溫和動人,聽之欲醉。
我完全忘了自己悲催的處境。
月色怡人,在笛聲的襯托下,更顯嫵媚。此情此景,我想吟詩一首……
還沒等我想出傳誦千古的名句,就聽到人的腳步聲,我急忙隱到後麵的山石裏。
腳步聲在岸邊停頓了一會,隨後傳來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哀歎。
若是平時,我還可以偷偷摸摸看幾眼,現在叫我不著寸縷偷看人家洗澡……我內心是拒絕的。
水波蕩漾。
我仔細聽那邊的聲響,試圖辨認來人是男是女,可聽了半天,隻有水的聲音。
大霧毫無預兆地來臨,周圍景色被隱進霧裏,連天上皎潔的月光都遮得嚴嚴實實,我視力已經好了許多,但也隻能看到溫泉附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