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這一切都讓許義的信念一點一點崩塌。
直至他再也不能忍受,直至他堅定了要去見證。
是以,今天,在他怎麼勸阻都勸阻不了,在兒子許誠哭鬧著喊媽媽,林燕都毅然決然去蔣孝泉的賭窩,許義便決定去見證一切。
反正都要麵對,遲早都要麵對,那何必還要逃避?
反正暴風雨要來,遲早都要到來,那何不坦然迎接?
但是,下了緩坡,走在砂石路上,看見蔣村萬家燈火,許義的步子還是不由得放慢了,心糾結無比,以致於要蹲下來才能順暢地呼吸。
你真能麵對嗎?
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能麵對嗎?
無論看見什麼場麵你都可以麵對嗎?
他不停地在腦子裏問自己。無論每一次詢問,他都囁嚅,不知怎麼回答。
就這麼糾結了十分鍾。真的,至少十分鍾。直至那憤怒的情緒再次襲擾他的腦海,許義方才果斷起身,向萬家燈火的蔣村走去。
……
蔣孝泉那個賭窩,就在蔣村村裏,離蔣村塘一個弄堂的距離。曾經是一個單身漢的房子。平房。蔣孝泉花錢修繕,就成了他的窩點。
村裏三歲小孩都知道這個點是蔣村最熱鬧的點。
別說過年期間,就是農忙雙搶的時候,這裏依舊有人耗著。遊手好閑之途,窮途末路之輩,都想到這裏挖一塊金。
是以許義走在塘邊沿就能聽見窩點裏傳來的吼叫聲。
拐進無名弄堂,直走五十米就到了。
兩扇木大門敞開著。堂前正中央,一張四方桌旁圍著一群人。
那陣勢好似比許義想象中的要差一些。
“呦,是什麼風把許老師吹來了?”有一個叫小朱的注意到了許義,大著嗓門問道。
馬上就有一個名叫吳磊的小年輕離開四方桌迎上來,“呦,還真是許老師呀,是不是也來壓一把?大家讓讓,讓讓!”吳磊近乎扯著嗓子叫,“讓個位置出來。”
聽吳磊這麼叫喚,好幾個人這才注意到是許義,都安靜下來。
“你們誤解了,”許義慌忙擺手,“我不壓。我是來找我媳婦的。你們看見林燕了嗎?”
“不壓呀,”小朱好似有點遺憾,“我還以為許老師也來壓呢。”
“你看見林燕了嗎?”
“林燕?誒,吳磊,你有注意到林燕嗎?”
“我?我好像,沒注意到。”吳磊說話有點吞吞吐吐。
堂前稍稍安靜一些,隔壁房間裏的一種聲音便顯得很清晰。好似床鋪發出的吱吱呀呀的聲音,還夾著女人處於壓抑狀態下發出的聲音。
許義臉色陡然一變,立即邁開步子。
“耶,許老師,你這是要去哪?”小朱趕忙搶在許義前頭,試圖阻止許義前行。
但許義用力推小朱的身子,繞開小朱,然後繞過一根杉木屋柱,走到了房間門口。
吱吱呀呀的聲音越發清晰了。
許義猛地將門推開。
房間的門不僅沒有上栓,房裏的燈也沒有關。許義看見右手邊橫擺的一張老式床沿上坐著一個赤身果體的女人,女人前麵則站著一個同樣赤身果體的男人。女人雙手搭在男人的肩上,一隻腿翹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