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們還在培訓學習的時候,周建和另一個搭檔就先行一步,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他們去的都是比較偏僻的市、縣,然後找到當地的畜牧局,首先打通關節。他們請畜牧局的人先吃喝玩樂,再送上八千到一萬的現金給主要領導,然後給出假的介紹信,許可證,還有那份媒體報道。其實這些假東西還真不好識別,甚至連生產廠家在那邊也安排好了的,你要打電話問,還真有那麼回事。常言說的拿人的手軟,吃人的口短,所以,這些當官的也不會過分認真,很容易就答應讓我們工作隊去,因為我們打的是扶貧的幌子,所以他們也就順勢一歪,還要吹自己幹的是民心工程。接下來他們還得做一些實事。按照我們的要求,縣畜牧站還得全縣召開通氣會,讓各鄉鎮幹部做好接待準備,鄉鎮幹部再往村社傳達,總之,是一杆子插到底,我們這些技術員就是直接去展開工作就行了。我簡直不敢相信,周建他們的動作會這麼大,能順利的打通關節,可見那時的貪官就已經很能貪了。
我們的工作隊很快就下鄉了,帶著滿懷的希望,同時也有一些無奈,我進駐到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看上去挺窮的,養豬的人也沒幾家,雖然村幹部在廣播裏反複宣傳,來參加會議的也沒有幾家,最後好說歹說總算有一家人願意試一試,我盡管努力的工作,當然也用上了一些招法,但畢竟是初次幹這種騙人的勾當,所以七天後一稱,豬兒每天隻長了兩斤半,剛好達標,臨撤出時他家隻買了十六包,第一次就以失敗而告終。
差不多耍了一個月,周建他們終於又搞好了一個村子,這個村子的人除了一大片蘋果樹外,另外就是種一點草莓什麼的,很多村民都養了豬。我是周建用車子送到這個村的,接待我的是一位老支書。由於上麵有過宣傳,所以書記召開了一次村民大會,我在會上做了一個簡短的報告,結果報名的人還真有好幾家,我頓時來了精神。因為書記家帶頭參加了,所以有些相信科學的人就更沒什麼懷疑了。村裏安排我住在大隊辦公室,每天一早我就挨家串戶去幫那幾家養豬戶,和他們一起喂豬,村民們見我為人踏實,幹事也挺認真,家家爭著叫我吃飯,沒事時跟他們聊聊天,吹點養豬的大道理,同時也不忘介紹我們的飼料。大家都喜歡跟我探討,我也佯裝很懂的樣子跟他們吹噓,同時也沒忘了大隊部教的一些經驗。特別是有一家人,夫妻兩很勤勞善良,家裏有兩個孩子讀書,喂了不少豬,因為年輕,我們很談得來,所以他們家對我特別好,我清楚他們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啊!我心裏在想,這樣的家庭過日子也不容易,但願他家的豬長得不快就好,免得上當。可事與願違,一個星期後,書記家的豬有幾頭長到了三斤一天,有一頭效果特差,但書記覺得那一頭是個意外,於是他一下子就買了六十包飼料,其他幾家每家的豬也是一天長三斤左右,他們也一家買了幾十包,長勢最好的就數跟我談得來的那家,他家的實驗豬每天竟長了四斤左右,這一下,他對這飼料是深信不疑。他們問我這飼料為什麼有這麼好的效果,我本想告訴他們真相,可我都幾個月沒掙錢了,我隻好違心的說,這就是科學,他還對我說,他家兩個孩子讀書,本來就困難,要我千萬不要騙他們,可我幹上了這騙人的勾當,又怎麼會自己給自己抹黑,隻好騙他們一次了,結果他們一家人就買了二百四十包,我的心都快掉出來了。
這一次,我在所有人中算賣的較多的了,可我的心裏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我第一次背叛了自己的良心,為了自己坑了那麼好的一家人。本以為這次掙了點錢就可以寄回家五六百元錢,我就跟老婆透露了一下,老婆就在家裏等著我彙錢回去。可是,在我們那一站歸隊以後,周建他們的下一站沒有搞好,加上連續兩站沒賺多少錢,所以我們的工資就沒有發放,一行人拖到了陝西,眼看周建他們的本錢快花完了,可還是聯絡不到下一站,於是他們就決定就地解散,大家回家的路費他還是包了,可我的工資他說讓外侄女他們隊裏的人帶回來,結果等我回來後,再也沒有周建的消息,至於我的工資到底外侄女他們拿到沒有我也不得而知,反正我這一趟算是白幹了。我後來在想,或許這種昧心錢真不該我掙,唯一對不起的是那家樸實善良的和我一樣的老百姓,在這裏,我想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那真的不是我的本意。十多年過去了,這件事對我來說印象還是那麼清晰,仿佛昨天剛發生的一樣,讓我難以釋懷。這次出門引發的我家的婆媳矛盾更是讓我左右為難,幾乎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我究竟該怎麼辦?今後的路該走向何方?我不能回答自己。
剛回家時,因為沒掙到錢,老婆不太高興,我也無話可說。可接下來,媽媽給我反應了兩件事:一是我不在家時,老婆每天做飯時就煮一鍋稀飯,又沒什麼菜,讓她在家連飯都吃不飽,我問她,是不是老婆另開了夥食,她說那倒沒有,我就說那不就對了,你吃的差,她也吃的不好,所以這事是你不對。二是說有一天下午,天還比較熱,老婆就讓她先去上坡去割黃豆,自己卻在家裏睡覺,她到了坡上尋思這天氣太熱,就自己決定到太陽曬不到的坨嘴(地名)去割,結果老婆去坡上時就到了無脊嶺(地名),她一見我媽不在那裏,就氣不打一處來,她猜到了我媽可能到了坨嘴,於是她又去了那裏,她一到,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媽說:“你耳朵聾啦,叫你到無脊嶺割,你偏要到這裏。”媽說:“可能是我沒聽清楚吧。”老婆就說:“我看你是故意的。”媽媽一氣之下,就說:“我是故意的又啷個嘛,。”老婆就說:“我打死你。”媽媽就說:“來打噻。你把我打死了丟在溝裏去,沒有人知道。要打就把我打死,打不死怕就有人會找你算賬。”婆媳倆你一言我一語吵的不可開交。我就問媽媽:“她到底打你沒有?”她說沒有。我就對她說:“這就對了嘛,那隻是氣話,何必放在心上?”媽媽也覺得大家都在氣頭上,但她還是覺得老婆對她過分了。我就私下對老婆說:“媽說的割黃豆的事,你真不該怪她,天氣熱,走陰涼的地方是對的,就算你說無脊嶺的黃豆黃的早一點,但老人家冒著酷暑上坡本就不容易了,你不應該跟她生氣的。”老婆又說我是向著媽,弄得我哭笑不得。還有一件事,就是有一天,婆媳倆在家也是為啥事吵了一架,氣的老婆硬是拉著媽媽去跳水塘,說要一起死,幸好鄰居們發現了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