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麵前的文件堆積如山,他必須從一堆不知道厚度的印有黑色油墨的白紙上看清對麵時鍾的刻度,他不喜歡沒有聲響的電子鍾,於是在黎盛給他這間辦公室之後他就自作主張的撤下了原來的物件,換成了這個圓形的,由幾根細針構成的表盤,他對此頗為滿意,隻是自從搬進來後他就沒有多少時間來關注這件藝術品,黎福的生日掐指即到,而所有宴席都由黎盛承辦,他又把所有大小事務打包給了深墨,他自己一門心思的去準備還沒有挑明的婚禮,他像個孩子一樣在家族生意和女人之間輾轉,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沒有人來催促他辦的怎麼樣了,作為黎福的四兒子,他像是被放逐的犯人,無人看管。
不過今晚,沈墨將要麵對黎家的大少爺黎鴻,晚宴將定在明天,無論之前黎盛有多麼被冷落,誰也不想在這樣的日子鬧出什麼大的紕漏,黎鴻一直做事謹慎,一切關乎大體的事情都要親自過問,今天也不例外,他打來電話,說是會在晚上十點之後前來,黎盛沒有在電話裏多說一句話,嗯了一聲,那頭便掛了電話,黎盛不滿意的撇撇嘴,之後就把所有事情又堆在了沈墨的身上。
沈墨看看時間,十點差兩分,或者是三分,誰知道呢,長時間在文字裏工作,他的眼睛變得模糊起來,那細小的指針都如發黴一般生出了毛,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確定了分針在“12”之前,站起身去倒了杯水,黎鴻不喝茶,他說那是興奮劑,百害而無一利。
十點整,門外的樓梯傳來緩慢的腳步聲,皮鞋在瓷磚上摩擦的聲響漸漸靠近,沈墨趕緊站在門邊,打開門的同時,黎鴻也正站在門口,手裏兜著脫下的大衣,他的鼻子微紅,嘴巴正大口大口喘著氣,已近四十的身體露出些許的疲態,頭發開始有些脫落,但他肩膀寬闊厚實,身材挺拔,讓人見著倒是生出些敬意來。
“大少爺您好,等候多時了。”
沈墨把他迎進房間,接過他的大衣掛在衣架上,端上開水,打開燈,關掉了台燈。
“外麵真冷,你真該去外麵試試,”黎鴻簡單說了幾句話,“明天的晚宴準備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已在大少爺的吩咐下做了,”沈墨拿來桌上的菜單,“這是明天的菜單,您先過目一下,隻是這裏有一道菜需要從北海道運來的魚,不知道港口那邊有沒有送到了。”
黎鴻接過菜單,邊看邊說道:“東西就要送來了,我現在來就是為了這個,一會兒你和我去一趟港口,看著沒問題就讓那邊送過來了。”
沈墨點點頭,又拿來明天節目的安排表。
“明天下午開始酒店清場,然後開始不間斷的表演節目,人員都已經確定好了,還請了幾個電影演員來助陣。”
“演員就免了吧,”黎鴻拿起節目單,“父親不喜歡那些吵的,而且明天來的人真正需要考慮的是那些江湖上的長輩,京劇團的人我已經聯係好了,你去把那些演員都打發了吧,明天沒人看他們。”
“是,是,”沈墨拿過筆,把那一項用線劃掉,寫上了“京劇”,“多虧大少爺過目一番,不然到時候一定鬧出岔子,下次一定注意。”
“這和你無關,”黎鴻接著往下看,“老四什麼都不懂,你給他擦屁股也怪難為你的了,我怎麼沒看到打牌這一項,老四不是就喜歡在場子裏弄些牌桌什麼的嗎?”
沈墨笑了笑,取過水瓶給黎鴻喝了半杯的水滿上。
“老板說他到時候有事想跟老爺說,”他笑了笑,“怕被罵,還是裝個樣子吧,這話您可別和老爺說啊。”
黎鴻哈哈大笑起來,放下手裏的東西,在沈墨肩膀上拍了拍。
“這主意是你出的吧,老四絕對想不出這麼個方法來,這孩子我知道,一根筋,拐彎抹角的事情他可幹不出來,你行啊,難怪老四要用你,”黎鴻又補充道,“你當廚子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