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最近總在焦慮著一件事情,那便是寧江市最有勢力的黎家掌門人黎福要做六十大壽,這在寧江是一件十分不尋常的事。寧江市地處江南沿海地區,經濟發達,全市大部分的經濟來源都和港口有關,而黎福一人便擁有寧江市兩座最大的港口,東寧港和焦天港,這麼一比較,其他人所擁有的隻能算作什麼都不是的遊船碼頭。
黎福自然什麼都看不上,也什麼都不缺,可沈墨必須要去送一份禮,他在這家名為唐朝的餐廳幹了快要五年了,除了每天站在廚房裏對著案板發呆,他什麼也坐不了,拿著微薄的工資,活在最便宜的地方,他向往外麵花花綠綠的生活,更向往大千世界的燈紅酒綠,要是這麼看來的話,他實在沒有理由出現在黎福的生日宴會上,可世上的事都不會有那麼絕的,他還真有一個理由,並且保證誰都不會覺得別扭。
大概半年前,沈墨一個從老家來的朋友叫做林莽,他帶著自己的母親從鄉下過來,想要帶她去醫院治病,無奈醫藥費太貴,隻得求助沈墨,而沈墨也不是什麼有錢的主,雖說每年回家都極盡嘴皮之力吹噓自己的能耐,可事到麵前,他卻一分錢掏不出來了,為了麵子,他隻好敲開了唐朝餐廳老板的門,他是黎福的四兒子,黎家一共有四個兒子,從“鴻運昌盛”中各取一字,這黎盛才過三十歲,是個被慣壞了的公子哥。
沈墨推開門的時候,在黎盛的座位上,坐著一位老人,他朝沈墨看去,沈墨表現出一副卑微的模樣,說出了來意,希望能預支半年的工資,黎盛聽完就要轟他出去,黎福卻阻止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遞到了沈墨的麵前。
“你拿去用吧,事情辦完了把卡放過來,”老人的聲音慈祥,麵帶笑容,“你說你還有個同鄉來了?”
“嗯,他叫林莽,就在外麵了。”沈墨唯唯諾諾的說道,“您這麼慷慨,我讓他來謝謝你。”
“不用了,我幫你不是為了你謝我,”老人轉向黎盛,表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我和你說過多少次,為家裏做事的人,無論是誰,都不能虧待他們,不然他們以後還怎麼為我們盡心辦事?”
黎盛不斷說是,頭也不敢抬起來,沈墨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平時的他都是耀武揚威的,像隻驕傲的公雞,現在卻變成了暴雨裏剛出生的小雛雞。
“好了,你去吧,我們還有事要談,治病要緊。”
老人把沈墨請出房間,讓他離開了,後來沈墨才知道,那位老人便是黎福,林莽的母親因為這筆錢而得到了很好的救治,而沈墨卻一直後悔那天的自己浪費了那麼一個好機會,所以聽得黎福的六十歲大壽即將在唐朝舉辦,他覺得不可以再錯過這次機會了。
他找到了林莽,他一定不會拒絕送禮的事情,也一定會傾盡全力去準備這一份大禮,雖然這份禮在黎福的眼中可能什麼都不是,但沈墨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了。
“你說他會喜歡什麼?”兩人在街上閑逛的時候,林莽總是在問這一個問題,他剛從鄉下過來,像個剛進學校的小學生,雖然對什麼都很好奇,卻什麼都不懂,“我一定要給恩人買一件最好的東西。”
“最好的?”沈墨笑道,“你的最好的在他那裏塞垃圾桶都占地方,人家的財產夠把咱村子買下拆了重建好幾次,別說大話了,想點實際的。”
“實際的,你說恩人缺什麼?”
“缺,你隻能問他什麼東西多了,他什麼都不會缺。”沈墨看著櫥窗裏花哨的衣服,心裏一陣羨慕。
“哥,”林莽停下腳步,“要不我們想點特別的吧。”
“什麼是特別?”
“我門做個吃的吧。”林莽開心的說道,“我會做餅,我媽特別喜歡吃。”
“你媽喜歡吃不代表所有人都喜歡,你還是想點實際的吧,這種根本拿不到他麵前就會倒了的。”沈墨一點興趣都沒有。
“好吧,不過我覺得他能夠給我媽治病,那他一定不會在乎這些事情的。”林莽撇撇嘴,“他應該不是需要用錢買到的東西。”
錢能解決的就不是問題,而解決不了的才是大問題。
沈墨突然想到了什麼,對著林莽哈哈大笑起來,他知道在錢上麵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可是他們能有別的辦法,用別的辦法讓老爺子開心,或者他們完全不必自己去讓他開心,隻要在他開心的時候出現在他麵前,那這份快樂就也是他們帶來的了。他又開始重新審視林莽的話了,他似乎想到了辦法,他想立刻帶著林莽回到酒店,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於是他什麼話也沒說,快步往回走,林莽跟在後麵,不知道他為什麼走這麼快,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開始往回走,他想問,又不敢,他知道雖然母親治病的錢是黎福的,可如果沒有沈墨他也拿不到這筆錢,他在心裏麵也把沈墨當成了自己的恩人,所以這個時候他選擇快步跟上,而不是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