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方平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爹爹,您老人家說得魔澤的主人到底是誰啊?”
席大路歎了口氣,目光開始變得飄渺起來,嘴唇哆嗦著,顫聲說道:“陰屠!”
話音未落,隻見席大路的七竅竟然流出血來,席方平忙站起身來想扶住父親,但席大路卻側身閃過兒子,自己向門外走去。與其說走不如說是在飄,悠悠的,慢慢的。
席方平一愣,忙伸手一抓,卻劃過席父的身體,他什麼也沒有抓住。席方平一驚,忙隨著席父轉過頭看去,見席父已經走出了門,席方平也不顧許多了,他站了起來,追了過去。
席方平三步並作兩步追到了門口,他向外一望,空蕩蕩的院子裏麵沒有一個人。席方平大吃一驚,他急忙又回頭看過去。
床上席大路赫然還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席方平一下子醒了過來,原來他剛才做了一個夢,自己還是坐在桌子邊上,那盞燭光也未曾熄滅,桌子的那頭南宮小子在熟睡中。
正自驚愕之時,隻見席大路緊閉的雙眼竟然淌出血來,嚇得席方平急忙撲到了父親的床前:“爹,爹。”
南宮小子被席方平的叫聲驚醒,他看見席方平正在用力地搖著自己的父親,席大路卻沒有一點動靜。南宮小子來不及細想,一個箭步衝了出去,他要找郎中去。
突然,席方平感到了什麼,他縮回扶在父親背上的那隻手在眼前看,手上沾滿了血跡,原來父親後背的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衣服。
席方平一下子暈了過去。
郎中沒有救得了席大路,一代商界的名宿就這樣死去了,常聽人說怨氣可以殺人,的確不假,席大路便是被怨氣殺死的。羊實死後,怨念未消,殺死了席大路。
隻有席方平心裏最清楚父親的真正死因,他知道他現在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找到魔澤的主人陰屠,為父親報仇,但陰屠是誰?魔澤又在什麼地方?他全然不知。
席大路的葬禮設在江邊,這是席方平所決定的,他知道父親的願望。
江陰縣遠近的鄉紳們都來了,隻有羊家沒有人到。葬禮並不太隆重,但很肅穆。
此時,席方平神情木訥地站在江邊上,他一身白色的孝服,頭上還纏著白布帶子,在他的身後,是那些曾與席大路十分熟識的鄉親們,他們的眼睛都看著前麵長江水。
江邊靠岸處停著一隻漁船,上好梨花楠製成。船上平躺著席大路的遺體,他的身側則堆著一些赤鬆幹柴。有幾個漁人赤著腳站在小船的兩側,他們要將船推進江中。
席方平身後的一個老人手裏拿著一個火把,點燃後輕輕地走到席方平身旁,將火把遞給了他,他是江陰縣裏頗有聲望的商會長者。
席方平點了點頭,他接過火把,走到小船的邊上,再一次看了看船上的死去了的父親。席大路躺在那裏,顯得很安祥。但席方平清楚地記得,父親死的時候,眼睛並沒有閉上。
席方平將手中的火把放在了那堆幹柴的上麵。頓時,潑過桐油的赤鬆幹柴立即著了起來,那幾個赤腳的漁夫將小船用力一推,小船向著江的中央慢慢飄了過去。
席方平站在岸邊靜靜地看著,他默默地念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蒼天保佑吧,讓我找到那個惡魔。
漁船隨著波浪漂到了江中,火勢越來越大,船慢慢地解體了,沉了下去,有木板浮在了水麵之上,也向著下遊飄去,如死去的靈魂一樣漸漸遠去。過了一會兒,火滅了,江水也恢複了平靜,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席大路離開了這個人世。
岸上的許多人開始轉身走了,他們依次地扶了一下席方平的肩頭以表示慰籍,席方平則還站在那裏遠望著。父親的死使他重新開始了自己的人生。但他下一步要如何去做呢?他也沒有答案。
此時的席方平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江陰縣外龍虎觀的瘋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