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嗷……”
“桀桀……桀桀……”
陣陣妖獸嘶吼和魔梟怪叫,彌漫著濃鬱得暴虐和嗜血氣息,從太霞山深處隨風飄蕩而來。在碎星淵星磁的扭曲和鼓蕩下,聲音入耳之時,更平添了幾許凶厲和陰森之意。
滿眼都是百多丈高的參天草木,數丈粗的莖幹,比人腰還粗的虯枝,片片大如車輪的葉子,遮天蔽日的花冠,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每次透過霧靄望到後,都讓人產生強烈的觀感衝擊。
在這片荒野中,少年陳陽小心翼翼地潛行著,六尺高的身軀恰如一隻螻蟻般渺小脆弱。穿著被草汁染成翠綠色的麻衣,他與周圍環境融合在一起,似乎一枚綠色的落葉,又似一條翠綠的草蟲,隨著風的節奏,飄動翻躍,警惕地向前方跋涉。
一路艱辛無比,他青澀的臉龐上滿是汗水,灼灼有神的眸子透著絲絲疲憊和堅毅。透過斑駁而醺然的綠意,他能心驚膽戰地感受到空氣中隱藏的嗜血殺機。
又轉過一株古樹,他飄身而起,幾個淩越後,來到五十丈外的一株巨樹前。這株綠樹的氣息帶著一絲血腥,他本能地覺得危險,就謹慎地挪動身軀,準備繞行。
驀然,樹身一股殺機暴漲而出,鎖定氣息後陡然襲至,陳陽心一抖,連忙身形一晃,避向一旁。
“開了三花的青花血眼蛇……”
一眼認出了妖物的來曆,陳陽眼神緊縮,驚駭之下,麵色霎時變得慘白無比。
這條盤在巨樹身上的妖物,身軀足有四丈長,鱗片顏色與附身樹體顏色相合,陡然睜開殷紅的妖眸,帶著冰冷的殺機。
蛇頭瞬息擴大了十數倍,毒信嘶嘶地伸縮著,口中毒腺射出一蓬黑色毒液,冒著青煙,滋滋作響。
被陳陽以毫厘之差躲過,毒液濺在旁邊的弱小草木上,瞬間腐蝕出一片片焦黑和深洞,並冒出帶著腥甜味道的青煙。
“嘶,這妖物好毒!”
額頭上冒出一滴滴汗珠,他縱身而起,運轉全身功力催動手中法器引靈劍,劍華刹那間暴漲數丈,向著妖蛇斬去。
在綻放出的銀輝之中,妖蛇僅來得及慘嘶一聲,身軀就已被斬為兩段。
不過這條青花血眼蛇,頭頂已開三朵綠花,表示它已有九十年的道行,早晉級一級妖獸之列。即使身軀被斬斷,妖蛇仍死而不僵,蛇頭持續擴大了數倍。
巨大的蛇口內,獠牙猙獰,在血紅的毒信子嘶嘶作響中,它目光帶著陰毒怨恨地凶芒,繼續迎麵噬來。同時,夾雜著腥臭的惡風,蛇尾也從樹幹的另一端狠狠地抽來。
關鍵時刻,陳陽反而擺脫了驚慌,心境如水,雙腳互點幫助身形移位,不斷地在空中疾速倒退!
“妖蛇的臨死反噬,往往有著神魂的鎖定,按照經驗,有多遠躲多遠,不然沾上一身妖血,即使不死也得重傷!”
有了情形判斷,他急速奔逃,眼角餘光中,兩段妖軀如影隨形,緊追出十數丈,才碧血四濺,抽搐著癱軟下去。
心有餘悸地擦擦冷汗,陳陽轉身就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經驗告訴他,血氣一旦散開,就會吸引其他妖獸過來,若貪心地收拾獵物,隻會使他置身更大的險境裏。
“可惜了一枚一級妖晶,平白地丟棄,便宜了那些趕來的妖魔。哎,作為一凡人,實屬莫大的悲哀。哪怕打通周天的修士,也不至於如此倉惶!”
縱身飛逃,他哀歎著,神情苦澀不已,發泄似地揮了揮手中銀色長劍,向著前方碎星淵方向繼續潛行而去,隻是變得更加小心了。
人族中未能打通周天,貫通三百六十經脈,無法引天地靈氣入體者,或體內未有一條靈脈,天賦未入品者,都被稱為凡人。
通常,人體內有三百六十經脈,構成內周天,每增加四十條天賦靈脈,天賦提升一品。按照品級,九品天賦,一品最高。
周天經脈天賦全然貫通者,就是天賦一品,人稱天生修士。與此相對應,一條靈脈也沒有的人,就是悲慘的天賦無品者。
按照經驗,天賦無品者很難打通周天,更不要說引天地之氣入體。在世人看來,天賦無品者幾乎是命中注定的凡人。
陳陽十四歲,雖有些武技在身,可以斬殺最低級的一級妖獸,但仍是一個在宗族中身份最卑微的凡人。
父母死後的第二年,也就是六歲起,他開始百折不撓地修煉,如今恰好打通了兩百七十條經脈。
饒是如此,由於天賦無品,在族人眼中,他仍是純粹得不能再純粹的凡人。凡人宿命已定,即使懷著癡心妄想,百般地掙紮,到最終還是無濟於事?
其實,住在陳家莊的凡人,多少都有一些“知人之明”。在這靈氣熏天的北荒,天生凡人徹底沒有希望!
隻要對比一下周圍的那些天生修士,或者看看那些得了天時的參天草木,或者生下來三天就能翱翔天空吞吐月華的妖禽,沒人能對一個天賦無品者樂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