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刺骨的寒風,依舊是漫天紫砂,依舊是黑雲密布,相王國邊界和離開時一樣,蕭條寂靜。不一樣的是,這次不再有隨風而舞的梧桐葉。邊城還是那個邊城,隻是守城的人變了。
風飛沙兩人很快就來到相王國,各懷心事的兩人並沒有過多的交談。
風飛沙抬頭望了望城門,數月前自己就是站在那裏為相王國揮汗流血,而今,自己卻逃離了這裏,逃離了壓在自己身上數年的責任。沒回來時,歸心似箭。現在到了家門,卻沒有了進去的勇氣。此番回國會遇到什麼變故,沒有人想得到。
水映月站在風飛沙身後,無言的看著眼前滿腹心思的的人,暗自在心裏歎了口氣。進去嗎,要進去了嗎?走進相王國之後,自己還能走出來嗎,還能想來時一樣——成雙成對嗎?滿滿的疑惑與不安,讓水映月失去了走進相王國的勇氣。
最後他們還是走進了相王國,該來的事情,總會來的,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哪怕內心是多麼的不想麵對,該麵對的事情還是要麵對的。橫在他們中間的不是任何人,而是所有人,他們隻有麵對。兩人在一個客棧落了腳。
“沙,怎麼不走了?”飯後,水映月輕聲問道。在這裏停下,說明他不打算回宮,還不想離開自己,但也說明了他要做些什麼。或許是……水映月猜到了,但不打算說出來。如果他要做的僅僅是這樣,她願意等,等他完成此事後,一起離開。就怕……
“我想看看這裏的情況。”風飛沙努力平淡地說,“再說一連趕了幾天的路,你也累了,現在這休息幾天吧”他是有計劃有想法的,但他不想讓眼前這個為自己一再犧牲的女子擔心。隻希望能盡早解決完眼前的事,從此倚樓聽風雨,靜守佳人旁。
可是,既是他風飛沙的佳人,水映月又如何不知。隻是知道有如何,有些事情,心知卻無從改變,還不如裝作不知。無法左右他的行為,隻能聽之任之。
深夜,風飛沙看了看身旁的佳人,輕輕喚道:“映月……映月……”見身邊的人依舊美目緊閉,便起身換了套夜行衣出去了。
風飛沙的身影剛消失在黑暗裏,水映月便睜開了那雙微閉的眼。看著風飛沙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早就知道又如何,終究留不住,隻能在黑暗裏為他擔心,為他揪心。相王國終究是他心裏的不可替代,可是她水映月並不想替代什麼,她隻是不想失去她的良人。
風飛沙潛到敵營,刺探敵情。這讓他想起了幾個月前,他帶著十四名親信到起尋國刺殺起尋王的情景。有的時候他會問自己,後悔嗎?他後悔過,若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他的十四名親信就不會為他喪生,他的父王也不會一病不起,相王國也不會在戰爭中呻吟。
但他也慶幸過,若不是起尋王宮一行,他又怎麼會遇到水映月,怎麼會恢複臉上的柔情。一個被戰爭磨滅了所有感情的殺人魔鬼,再次成為了人,不知是福還是禍。或許對他個人而言是幸事,但對這亂世而言,是生存的負擔。
“將軍,細作傳來消息,相王病危,時日不多。大王讓你速戰速決。”在帥營外的風飛沙聽到了這驚雷般的消息,屏住了呼吸。
“不急不急,等相王斷氣,相王國大亂的時候再大舉進攻,定能一舉拿下相王國這塊肥肉……”
風飛沙離開了無涯國軍營,顫抖地走回了客棧。
自責,內疚,遺憾,一股濃濃的負罪感襲擊著他。因為貪圖享受安謐,他背叛了自己的國家,是為不忠;他背叛了自己的父王,是為不孝;他遺棄了自己的臣民,是為不仁;他背叛了自己的戰友兄弟,是為不義。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三大罪名扣在他頭上,他隻能無言的承受,無言的自責。
“沙,你回來了?”看到風飛沙回到客棧,水映月激動得上前迎接。
深陷悲慟的風飛沙並沒有發現眼前的佳人坐在燭光裏等了他一夜。風飛沙緊緊地抱著水映月,一言不發。他好累,他的心被萬分自責壓得好累,他隻想靠著水映月休息休息,什麼話也不願多說。
“沙,你怎麼了?受傷了嗎?沒事吧?”水映月小心翼翼地問。
風飛沙搖搖頭,又點點頭。他沒有受傷,沒有被敵軍發現。但他的心被敵人的話傷得好深,或是說被自己傷得好深。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他隻是沉默著,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