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下午接近傍晚時分,橙黃色的太陽離地平線很近,晃得人睜不開眼,一個十歲大的男孩正低著頭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夕陽的光輝印照下,原本墨綠的校服變成金色,男孩整齊的少爺頭型和白潤的臉蛋也統統成為金色,整個人猶如神話中的小金童一般,這副模樣倒是與這孩子的名字十分相配,他叫作金哥兒。
金哥兒家住在柳灘村,距離黃河很近,也就幾裏遠,屬托縣境內,由於村子離縣小學有一個小時的步行路程,所以金哥兒每早每晚都會出現在這條固定路線上,已經走了足足四年時間了。今天,金哥兒和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回家,看得出來他很無聊,不知從哪撿了一根長樹枝,不停轉動手腕,讓樹枝發出“嗖嗖”的聲音,自己則盯著樹枝尖來回看,就像是小貓在玩自己的尾巴,自己找樂……
金哥兒是個不錯的孩子,論學習是拔尖,人長得也俊俏,濃眉大眼高鼻梁,永遠精神百倍,平時衣服總是幹幹淨淨,最近媽媽還為他買了新書包,背著往那一站,根本不像是村裏長大的孩子,倒像是富人家的小少爺,但是按理說,這樣的孩子應該是人見人愛才對,可金哥兒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在他周圍,小孩子們都疏遠他,因為大家歧視金哥兒有一個“神棍”爸爸。要說金哥兒家確實有些神奇,別說小孩子們了,就連大人見了金哥兒,都不願走得太近,村裏的男女老少經常在他家人背後瞎議論,不懂事的小孩子們便開始互相排擠,孤立金哥兒,這確實給金哥兒幼小的心靈帶來很大的痛苦,不過這小子天生有誌氣,既然被別人瞧不起,幹脆每天就自己玩耍,他還有句口頭禪“難得爺清靜!”。這不,此時金哥兒一個人拿著樹枝解悶,腦子裏正琢磨著昨天晚上看的動畫片……突然,金哥兒感覺腦後生風,本能的作貓腰動作,可惜已然來不及,一塊拳頭大的土疙瘩“啪”一聲砸中了他的後腦,土塊隨機四散碎裂,幸虧金哥兒已經作出了躲避的動作,如果筆挺挺的站著不動,恐怕腦袋已經開花了。
金哥兒蹲在地上,左手捂著腦袋上的痛處,手心能明顯的感覺到,一個腫包飛快長出來,疼痛之餘他心裏清楚,肯定又是自己最討厭的同村同學來騷擾,扭頭一看,果然就是!四個孩子正指著金哥兒哈哈大笑,表情好像占了大便宜似的。這四個家夥是經常欺負金哥兒的四個渾小子,他們在這個星期裏,用石頭從背後砸金哥兒已經有三四回了,每次金哥兒都不願多惹事,默默走開就當算了,沒成想這息事寧人卻讓四個渾小子更加囂張,現在簡直把金哥兒當成放學路上的消遣玩意了。
再一再二,可沒有再三,何況今天金哥兒後腦實在是被砸得生疼,再看看四個臭小子的嘴臉,簡直讓金哥兒恨到心縫裏了!回想一開始他們在背後偷襲,還多少有所顧忌,現在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正大光明的用石頭砸過來,怎麼說金哥兒也是個小男子漢,決不能再忍氣吞聲下去,而且眼見這四個渾球扔石頭的準頭是越來越高,真要是再姑息他們,將來腦袋還不被砸成如來佛祖?
金哥兒咬著牙,忍無可忍,大跨步衝上去,用手中的樹枝狠命抽這四個孩子,可畢竟人家人多勢眾,三兩個在前麵亂跑,嘴裏不斷出發譏諷之聲,吸引金哥兒的注意力,領頭的孩子趁機把金哥兒的新書包扯下來,開始和同夥們玩扔來扔去的遊戲,把金哥兒圍在當中戲耍。
金哥兒看著自己的新書包在空中被撕扯的不成樣子,奔跑搶奪數回合,就是無濟於事,急得竟罵出粗口:“你們四個王八蛋!”
領頭的孩子聽到金哥兒開罵,將手中的書包猛力砸向金哥兒,金哥兒身體被擊中向後退了一步,就在這個空隙,領頭的孩子衝過去,照準金哥兒的肚子踹了一腳,幸虧這渾球是個小孩,不然肯定把沒防備的金哥兒踢壞不可。金哥兒被踢中肚子,懷裏剛接住的書包又掉在地上,那四個小壞蛋馬上包圍上來,不斷的將金哥兒推來推去,可憐的金哥兒受到連環攻擊,身體就像強風中的小草,東倒西歪來回擺動,腳下的新書包也被孩子們踩得麵目全非,而且這四個家夥一邊欺負金哥兒,嘴裏一邊念叨著:“金保本,金保本,神娃子一家就虧本!虧了爹,虧了媽,虧了家裏的大笨鴨!金保本,金保本,神娃子一家就虧本……”
這是村裏小孩原創的順口溜,專門為了氣金哥兒而編,詞裏麵的金保本其實真是金哥兒的本名,而金哥兒這個名字隻是他的乳名,說來也怪,金保本這名字是金哥兒父親給取的,也不知金老爹當時哪根神經搭錯了,竟然給二十世紀末出生的兒子取這種土得掉渣的名字,鬧得村裏小孩每每欺負金哥兒的時候,都會唱這首討厭的“兒歌”,不幸中的萬幸是金哥兒還有“金哥兒”這個小名,不然終生都叫保本,還不鬧心死?
被推來推去隻是肉體上的痛苦,可金哥兒聽到這段順口溜,精神上徹底被逼瘋了,情急中隻想和眼前這四個家夥同歸於盡!隻怪金哥兒平時沒好好學家傳的功夫,到這關鍵時刻是一點也想不起來,無奈之下金哥兒隻能憑著蠻力,胡亂揮舞拳頭,目標混亂的展開攻擊。
不過,使出了吃奶的勁頭,還真把四個孩子給唬住了,他們見金哥兒要發瘋,下意識紛紛後退,組成的包圍圈隨即鬆開,急紅了眼的金哥兒見有機會,立馬撲倒那個領頭的孩子,卯足勁就往他臉上招呼。此時在金哥兒眼中,無論如何也要先給這小崽子放放鼻血。刹那間,金哥兒就賞了他三拳,全部擊中那孩子的麵門,隻聽數聲大叫,旁邊三個孩子趕快把金哥兒拖開,再看被壓在下麵的“大哥”,鼻子和嘴裏全是鮮血,雖不到慘不忍睹的地步,也算得上是血腥畫麵了。
金哥兒被三個孩子控製住,一個抱他腰,另兩個抱他兩隻胳膊,領頭的那個孩子才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擦擦自己新鮮的鼻血,疼得眼淚就在眼窩裏打轉,但強忍著愣是沒哭,因為他不能在三個“小弟”麵前丟臉。隻見這壞小子從旁邊撿起一塊實實在在的大石頭(足有半個排球那麼大),想找回當“大哥”的威嚴,他對著金哥兒說:“小球,你敢打爺?!”金哥兒用力掙紮著,憤怒的盯著他,把那孩子盯得心中直發毛,他趕快以左手拖石,右手使勁扇了金哥兒一個耳光,道:“保本!你還硬不?”
金哥兒畢竟是個孩子,被三個孩子架著動彈不得,任由前麵的壞小子欺負,飽含淚水的眼窩,隨著臉被打的晃動,幾滴淚滴從眼中甩落出去,正好讓拿石頭的“老大”看得清楚,這渾球才又得意的高興起來,還故裝著傲慢的口氣,對其他三個孩子吩咐道:“來呀,把金保本給我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