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瑜亮
劇本新作
作者：趙遂平 趙挹雲
人物表 魯 肅 諸葛亮 周 瑜 小 喬
趙 雲 張 飛 丁 奉 徐 盛
甘 寧 太史慈 曹 仁 憐 兒
賽華陀 探子甲、乙 更夫甲、乙 家院
第一場
憐 兒 （上）夫人身得病，闔府不安寧。我憐兒，乃是都督府中的一名丫環。隻因我家姑爺常年征戰在外，難得一回府宅，自去冬以來，夫人就鬧身子不爽，茶不思飯不想的，開春後也未見好轉，叫人放心不下，也曾請得大夫診治，不知夫人，得的是何病症。說著說著，那不是大夫出來了嗎！
【家院送賽華陀上。
賽華陀 （蹣蹣跚跚）咳咳……下藥失手常八九，活人性命無二三。咳咳……
家 院 大夫，這是一茶之敬。
賽華陀 什麼一茶之敬，不是說好的嗎，除了您的回扣，我要的是這個數。
家 院 你也忒以的貪心了。（遞紅包下）
賽華陀 ——什麼貪不貪的，這年頭，誰跟銀子有仇，我已然手下留情，給免了做B超掃描，算是積了陰德，還貪呢……（拆紅包）嘻嘻哈……果然是豪門貴族，大戶人家，出手大方，咳咳……
憐 兒 （迎上）老大夫……老先生……
賽華陀 不敢不敢，老朽江東神醫賽華陀，賽華陀。
憐 兒 脈也號啦，病也看啦，可瞧出來，得的是什麼病呀？
賽華陀 痰包火。
憐 兒 什麼什麼？
賽華陀 咳咳……火包痰。
憐 兒 我是問我家夫人。
賽華陀 哦，不是問我，咳咳……夫人麼，得的乃是……三日的病。
憐 兒 什麼叫三日的病？
賽華陀 所雲三日之病者，服藥後三日之內，若是好了，也就好了。
憐 兒 這是什麼話！三日之內，若不好呢？
賽華陀 三日之內若不見好，那就得十天半月。
憐 兒 十天半月要不見好呢？
賽華陀 就少不得一年半載，三年五載，十年八……咳咳。
憐 兒 什麼亂七八糟的，我是問到底斷出是什麼病？
賽華陀 什麼病……咳咳……時下這種病狀是普遍，一撥又一撥，夫人得的麼，也就是這麼一撥，咳咳……（下）
憐 兒 老糊塗，簡直是老混蛋。
【隱隱傳來鼓樂之聲。
憐 兒 喲，對過黃老將軍嘉添龍孫，又在大宴賓客啦，瞧人家小倆口多和美！唉，我們家姑老爺和夫人，也是一對璧人兒，可惜那一口子終年在外打仗，冷落了閨房，夫人的病根，八成就落在這上頭啦。
【小喬內聲：“啊，憐兒。”
憐 兒 在這兒啦。
【小喬內聲：“攙扶來！”
憐 兒 來啦來啦。唉，老天造物不公允，幾家歡樂幾家愁。（下）
【樂聲續斷，憐兒攙小喬上。
憐 兒 看仔細！
小 喬 呀！
（唱）賞心樂事誰家院，
無端病體竟纏綿。
盈盈十五為人婦，
嫁得夫媚稱英賢。
可憐光彩照門戶，
蘭房寂寞年複年。
聚短離長積閨怨，
隔牆花影空自妍。
年華成昨春漸老，
怕照菱花到鏡前。
憐 兒 夫人，您的病體，今日可有緩解？
小 喬 （搖頭）……
憐 兒 大夫已然下了方子，憐兒與夫人煎藥要緊。
小 喬 不用了，我不過是偶感時疫，不要緊的。
憐 兒 夫人，良藥苦口利於病呀。
小 喬 我患此病，非藥物能診，你等就不用張羅了。
憐 兒 ——這，唉，隻怨姑老爺常年在外，這閨房冷落，琵琶失調，夫人，您得往開裏想呀！
小 喬 憐兒呀！
（唱）守空幃我並非望門生怨，
我不恨公侯府冷落窗軒。
男兒漢自當要建立功業，
又豈能銷壯誌安享田園。
歎隻歎雲路遙鮮通魚雁，
又何曾念結發幽閨自憐。
眼見得人遲暮老紅了杜鵑，
對殘月默無語魂斷關山。
家 院 （上）可喜啊可喜，哈哈……老奴與夫人賀喜。
小 喬 有什麼可喜？
家 院 已有朝旨到來，冊封我家督老爺以為荊州郡守，晉身為朝廷命官，豈不是大喜之事麼！
小 喬 你是怎樣知曉？
家 院 老爺親口言講。
小 喬 啊，他、他他回來了。
家 院 老爺，已然回府，正在二堂問候太夫人金安，少刻就回房與夫人團聚。
小 喬 （淡淡地）知道了！
家 院 待老奴吩咐家下人等張燈結彩，恭賀老爺高升。
小 喬 不用了！
憐 兒 夫人——
小 喬 功名利祿何足誇，豈能動眾費張揚，去吧！
家 院 遵命！（下）
小 喬 憐兒，取幾兒一張，放在門外，上置文房四寶。
憐 兒 是啦！（取幾兒放門外）敢情夫人是要在外邊題詠詩句，順帶透點兒新鮮空氣。
小 喬 將門兒拴上。
憐 兒 可、可姑老爺就要回來啦。
小 喬 不必多言，我身子一時困倦，要歇息片刻，攙扶來！
憐 兒 是啦。（拴好門，攙小喬下）
周 瑜 （內聲）“掌燈——”（僮兒舉燈引上）
（唱）赤壁鏖兵破曹寨，
叱吒風雲稱英才。
朝旨冊封授冠帶，
歸省高堂慰親懷。
驚聞夫人欠安泰，
愧我無暇待妝台。
（僮兒下）啊，門兒緊閉，開門來！
憐 兒 （上）哪個叫門？
周 瑜 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麼？
憐 兒 原來是稀客到啦，回稟您，夫人說她不在，你們就明兒見吧！
周 瑜 什麼樣的講話！快些開門，我好與夫人相見。
憐 兒 夫人已傳下話來，相見之後，就是傷別之時，與其肝腸再斷，不如彼此回避，這檔子事，就各討方便吧！
周 瑜 啊呀呀，聽丫環之言，分明夫人有責難之意。這這……這也難怪，怨我久違閨閫，琴瑟失調，有負她空幃獨守，少時見麵，多賠小心，也就是了。啊，憐兒，夫人見責，周瑜心領，見麵之後，自有分解。
憐 兒 夫人說啦，見麵不難，需姑老爺依她一件。
周 瑜 慢說一件，十件八件，件件依從，哪一件？
憐 兒 您啦，就在這門外，與夫人寫封書信，看看您的態度，咱們再商量商量。
周 瑜 哎，見麵在即，還修的什麼書信呀！
憐 兒 這您就不知道啦，夫人在閨中，終日以淚洗麵，望您的來信，如大旱天期盼雨水，可從沒接到您片言隻語，夫人可傷透了心。今兒個您不寫好這封書信，就別指望與夫人見麵啦。
周 瑜 這……唉，都是我的不好，也隻得順從她意。憐兒，無有紙筆墨硯哪！
憐 兒 茶幾上不是現成的嗎，您就將就著用吧。
周 瑜 啊呀呀，早就準備下了。這倒好——不成不成，無有燈亮啊。
憐 兒 這倒是個理兒。回稟一聲，夫人，這黑燈瞎火的，人家無從下筆呀。
小 喬 （內聲）這燈亮麼……就借用天邊半輪殘月吧！
憐 兒 這可是個好主意。您啦，你就借用這天上的月光，好好寫檢查吧！（暗笑。下）
周 瑜 這……
小 喬 （和琴而歌）傷心望斷天邊月，
秋雨秋窗夢難全。
殘月留待歸人看，
應知圓缺照無眠……
周 瑜 呀！
（唱）聽夫人痛切語杜鵑啼血，
可憐她念遠人月照無眠。
提羊毫表芹意殷殷致歉，
心愧疚書不盡萬語千言。
從今後若長行勤通魚雁，
望賢妻念遠歸稍示溫顏。
（音樂不斷）
憐兒，書已修好。
憐 兒 （上，開門）拿過來吧！（接信）得讓夫人過目。（下）
周 瑜 唉，不知夫人肯否見諒……
小 喬 （持信吟上）
尺素一紙求鑒憫，
難悉方寸怨難平。
我願無夢與無醒，
何日絮果悟蘭因。
周 瑜 （吟）何需絮果悟蘭因，
自有相知慰生平。
今將妻心換我心，
始知卿卿相憶深。
【一鑼，小喬怔住。
小 喬 周郎——
周 瑜 賢妻——
小 喬 夫哇……
（唱）聽郎君瀝肺腑五味嚐遍，
才知道兩下裏一樣的纏綿。
我為誰守殘燭卦兒演遍，
又為誰犯曉風憔悴了朱顏。
無一字慰妻房空勞遠念，
周 瑜 夫人哪！
（接唱）當自責當負荊尚祈鑒原。
隻緣我軍事旁午連年征戰，
分身無術將親情放置一邊。
青鳥兒實未曾兩地通款，
累賢妻守空幃屢把心懸。
我與你自結縭恩情非淺，
恰好似蓬萊侶謫落凡間。
阻兩地雲路遙能無思念？
觸衷腸揾虎淚麵壁無言。
瑜此生身許國丹心一片，
感吳侯知遇恩誓報埃涓。
假時日固疆土全此功業，
與愛妻長廝守學一對恩侶燕，鴻飛入冥隱林泉。
小 喬 周郎呀！
（唱）白首約效比翼此生長伴，
有皇天並後土共證然諾萬鈞言。
沐清輝真個是迢迢良夜，
似夢境又非夢相看儼然。
人世間有幾回清風明月，
訴心聲與檀郎重整朱弦。
奏一曲《鳳求凰》魚水和協，
周 瑜 （接唱）鴛夢長溫需熬過急景凋年。
惜寸陰赴戎機席不遐暖，
妻呀，軍務纏身，為丈夫我，實不能久侍妝台了。
小 喬 呀！
（接唱）這才是聚時難別時更難。
收拾起萬縷情絲運慧劍，
周郎！
擔重任為妻我豈能阻攔。
郎君許身全功業，
巍然傲立天地間。
助風一帆將君勉，
切勿氣短莫留連。
勞燕分飛心未遠，
周 瑜 （接唱）天涯比鄰情相連。
妻賢如此有何憾，
小 喬 （接唱）自當佐夫鐵血男。
旨酒奉君壯行色，
【小喬奉酒，周瑜仰飲。
周 瑜 謝夫人！
（接唱）殷殷情拳拳意盡在不言。
小 喬 周郎——
【夫妻依偎，燈漸暗。
第二場
【丁奉、徐盛、甘寧、太史慈上，“起霸”。
丁 奉 報效吳侯充前陣，
徐 盛 馳騁疆場十數春。
甘 寧 豪傑一怒誅黃祖，
太史慈 奪關斬將誰不聞。
丁 奉 丁奉。
徐 盛 徐盛。
甘 寧 甘寧。
太史慈 太史慈。
丁 奉 列位將軍請了！
眾 將 請了！
丁 奉 都督升帳，兩廂伺候，請！（分下）
周 瑜 （“急急風”上）當機應立斷，棋爭一著先。
眾 將 （上）參見都督！
周 瑜 站立兩廂。
眾 將 啊！
周 瑜 （唱）全憑機智破曹瞞，
江東底定得偏安。
劉備久霸荊州地，
養虎遺患釀禍端。
想荊州乃江東門戶，劉備久占必生後患，如今朝旨冊封我為荊州郡守，正好興兵討還。眾將官！
眾 將 啊！
周 瑜 起兵荊州去者。
魯 肅 （內聲）且慢——
周 瑜 何人阻令？
中 軍 何人阻令？
魯 肅 （內聲）大夫魯肅。
中 軍 啟稟都督，魯大夫阻令。
周 瑜 請魯大夫進帳。
中 軍 魯大夫進帳。
魯 肅 （內聲）來也！（上）
（唱）都督興兵討荊襄，
眼見敗盟起禍殃。
慌不擇路闖營帳，
都督！
請息征鼓再商量。
周 瑜 大夫進帳何事？
魯 肅 聞聽都督欲取荊州，魯肅有逆耳之言，可願聽聞？
周 瑜 大夫之意，瑜已盡知，你呀，就莫要多費口舌了。
魯 肅 良藥苦口利於病，患言逆耳利於行。我與都督同侍吳侯，苟有關江東大局，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想都督帳下，竟無我魯肅進言之地。好好好，我告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