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市,是全球聞名的國際大都市,其中的高樓大廈讓人望而生畏。隻是不曉得有沒有人知道,在這些高級公寓中,還有一些上世紀50年代的弄堂住宅與它們毗鄰而居。
大城市中為數不多的某一片平房,由於牆挨牆房擠房,看上去像是一堆沒有規矩擺放的火柴盒。
也因此,居住在這裏的人總是不能良好的接受朝陽的的洗禮,不過幸好,他們已經被生活磨平了突兀的棱角,也就沒有人太過在意這些不起眼的小事情。
葉自明也是如此,站在鏡子前的他,已經不會去過多的關注光線的問題了。
環境雖然昏暗一些,但門口的鏡子還是能夠很完整的將他的身形顯露出來。一米七八左右的個子,昨天才剛剛花五塊錢剪過的平頭,還有那一副絕對讓女人生不出一見鍾情的情感但也不至於遠遠避開的臉龐。
單純就人的第一印象來看,就算審美觀最為普通的人,充其量也隻會給出順眼這麼一個評價,唯一讓人注意的就是,他的氣質幹淨,近乎純粹,這一點從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能感受的出來。
這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市民,也是一個乍看上去不出彩卻越看越順眼的男人。
照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尺寸恰到好處的警服,葉自明看了眼屋內早早就起來但卻不做飯也不吃飯隻是捧著一個老煙鬥朝著窗外噴噴冒煙的背影,輕輕一笑,轉身拉開鐵門走了出去,鐵門緩緩閉合,他的聲音卻是留在了屋中。
“爸,我去上班了,早飯我也已經買好了,就在桌子上,我走了啊。”
………………….
葉自明,他從小就沒有媽媽,也沒有見過其他親人,和他唯一帶血緣關係的,就是他的父親。
他從小是被他的父親帶大的,他的名字,也是他父親給取的,聽他父親說,這名字有意義,取自於老子的《道德經》中“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意思是希望他能夠時時刻刻的看清自己。
葉自明沒有辜負他父親的希望,他一直都很“自明”,他知道自己家的情況,也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所以,倒也養成了他從小就不驕不躁反而越發沉穩的性子,這大概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意思。
葉自明不僅“自明”,而且他還很“明”他的父親,他知道父親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每天都要捧著一個看上去破舊不堪的煙鬥,坐在窗前眺望北方。時而抽出點煙草放進煙鬥裏,點著之後被旱煙蒸熏的雙眼看起來有些迷離。
小時候他曾經問過父親,那個煙鬥簡直已經破舊的不能再用,為什麼還要一直留在身邊,為什麼每天都要這樣。當時他的父親沒有理他,反而獨自坐在椅子上,哼唱起了京劇《野豬林》的選段:
關山阻隔兩心懸,講什麼雄心欲把星河挽。
空懷雪刃未鋤奸,歎英雄生死離別遭危難。
兒時的葉自明隻是在用耳朵聽,於是他覺得父親唱的韻味十足。
慢慢長大後,再聽他父親唱起這兩句,葉自明心中就會微顫,哀而不傷——所有事,總是要長大後才會明白,或許,等他再大一些,他就能夠知道他父親的故事了吧。
葉自明不是明珠本地人,至於他祖籍是哪的,他也不清楚,不過自從他懂事後,卻是並沒有向他父親問起這個問題——那兩句戲詞,已經能夠說明問題了。
雖然他的父親總是如此,但這種哀傷悲涼卻是並沒有影響到葉自明,要說他父親對他唯一的影響,怕是隻有香煙了。
他們爺倆都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煙槍,別看葉自明如今才二十歲出頭,但他可是從初中就開始吸煙了。記得他的初中老師僅僅在廁所就堵住他十來回,而且他當時也創造了一個星期請四次家長的記錄——另外三天有兩天放假。
不過就算到了葉自明每天去學校上課,他父親每天去學校見老師的程度,他還是沒能戒下煙來,久而久之他的父親也就任由他不管不顧了,直到他大學畢業結束象牙塔裏不準吸煙的規矩之後,他才光明正大的自由起來。
說起大學,這一點葉自明和他父親心裏真的是很平靜,但是弄堂裏的鄰居卻都翻了天了,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葉自明考上了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京城青木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