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罪妃曹氏，巫蠱妖孽，穢亂後宮！賜白綾三尺。欽此！”
太監拖長聲調宣讀聖旨，尖細的聲音在空曠的踏沙殿內回蕩了一圈又一圈。
現在正是寒冬時節，太陽初升，映照著青磚上薄薄的冰霜。
曹妃穿著素白棉服，梳著簡單的發髻，跪伏在冰霜上。她壓低頭把表情埋在手背裏，手掌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太監見她沒有動作，揮動拂塵催促道：“罪妃曹氏！快點謝恩！”
曹氏仍埋首掌間，低聲問：“真是他親自下的命令麼？”
“大膽！竟然不對皇上使用敬語！再說！這就是皇上親擬的聖旨！怎會有假？！你穢亂後宮的罪名早就天下皆知，還想能逃得一死嗎？”
太監喋喋不休的訓斥曹妃，訓斥著這個曾經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罪妃。
“原來……他親擬的啊。”坐正身子，曹妃轉頭看著枯死的梅樹，枝頭幹枯脆弱，經不起催折。她輕輕笑，自語道：“不知道皇兒怎麼樣了，天氣轉涼，他有沒有調皮？怕是又不肯添衣服，要是受了寒涼可怎麼好啊？”
太監回道：“太子得到皇後娘娘照顧，身體自然康健！”
白衣襯著墨發朱顏，雖然凍得瑟瑟發抖，但曹妃的神情異常的安詳平和。她說：“皇兒現在六歲，很快就能長大了，長大的人都會忘掉童年的事，他很快就會忘掉我這個母妃吧？”
太監厭煩了在寒風中等待，不斷催促著曹妃領旨。
“罪妃曹氏！還不速速接旨！若耽擱了時辰……”
曹妃轉眸看向太監，打斷他的話，道：“你是敬事房的小李子吧？”
太監愣了一下，道：“奴才曾在敬事房辦過事，但現在不在了。”
“是啊，那是很早以前了，你做事不仔細被領事太監責罰，好不可憐。我當時懷著皇兒正好路過，便開口讓領事太監饒了你。這麼些年不見，你做事還是和以前一樣毛毛躁躁不仔細啊。”
太監臉紅，點頭答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我是戴罪之身，本應心平氣和的接受責罰，但我心中仍有一事放心不下，臨走之前還懇請李公公幫忙。”
李公公沉默了半晌，終於道：“娘娘有什麼事，奴才能做的一定為您做到。”
曹妃招手讓李公公附耳過來，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
李公公臉色突變，擺手搖頭不肯答應，但曹妃從他手中搶過聖旨，再次拜服在冰冷的青磚上，語調平淡的說：
“臣妾領旨……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