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張葩從馬其頓家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蒙上了一層黑影。馬其頓本想送送她的,卻被拒絕了,張葩是個膽大心細的人,一來她怕被別人看見,二來關鍵是為了她的丈夫之事,如果這事一旦敗露出去,那她的一場巨大努力就會付之東流,將來還會成為別人笑柄。她一個人急急地朝家走去,轉過一個小山坡,突然看見前麵有一個朦朧的人影,在崎嶇的山路上晃悠著,她看不清是迎麵走來還是朝前走。

張葩邊走邊想:不會是鬼吧?張葩走得快,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短,她看清了,是費曉,她有點納悶兒——她怎麼也走到這條路來了?

“妹子啊,這麼晚從哪兒回的啊?”張葩老遠就在後麵喊道,聲音脆脆的、響響的。

費曉聽到後麵有人叫她,她聽出了是張葩的聲音,便站了下來,說:“啊呀,是張大姐啊,在一個朋友家玩呢,回來遲了,摸晚路了,大姐怎麼也這麼晚了才回呀?”費曉的聲音軟綿綿的、輕輕的。

“沒事,瞎轉悠著的,一轉悠天就黑了,沒想到在路上遇見了妹子你,真是太高興了,這回有個伴了,不怕了。”

費曉說:“我也是啊,一個人走著怪有點怕的呢。”

張葩一手摟著費曉說:“咱們姐妹倆真是天生的一對,一個剛的,一個柔的,哈哈。”

“姐姐說什麼來著?”費曉一時沒明白張葩的話。

“我要是男人的話不娶你枉為今生。嘻嘻。”張葩把頭貼進費曉的耳邊輕輕地說。

費曉聽了靦腆地笑笑。

“怎麼還害羞啊?兒子都生了,什麼事沒有見過?真是的。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我真不知你是怎麼把兒子生出來的。”張葩說起話來有時候是令人難受的,隻要她快樂她就會想咋說就咋說,也敢說,村上的人沒有不知道她的個性與脾氣的。費曉平時與她往來的少,但聽的並不少,所以她怎麼說都無所謂。她說她的,費曉聽了後好回答的就回答,不好回答的就閉口不言。但當她聽到張葩說她怎麼生出兒子的時候,她的心一緊,這也是她最怕聽到的話,兒子阿富是她所生不錯,問題是,阿富不是柴孔一的種,而是死鬼馬文的種,這讓她一直心驚肉跳,生怕有朝一日被別人識破,現在好在馬文死了,沒有人會把自己的兒子與馬文對照著看,這多少也給了費曉一點安全感。張葩隻是嘴上說說,她並不知道阿富不是柴孔一的種,村上所有的人或許都不知道阿富是馬文的種。俗話說,做賊心虛。所以,費曉的緊張也不是沒有理由。在馬文死後不久,她曾偷偷地帶著自己不懂事的兒子阿富到過馬文墳上給馬文磕過頭,那時阿富還不會說話。她也知道,隻有當阿富還不懂事的時候方可去墳上看一看他的老子(即父親之意),一旦懂事之後就再也不能前來了,這也將永遠成為一個秘密,一個無法公開的秘密,一個永遠不能有除了自己之外有第二個人知道的秘密,她的心有時為此而隱隱作痛,而這痛永遠隻能由她一個人承擔。

費曉聽了張葩的話,心裏有點不快活,就故作姿態地輕輕打了她一下。

“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嘻嘻。”張葩與費曉兩人邊走邊說,打打鬧鬧。

山,漸漸地被黑色籠罩住,山間點點燈火似鬼火一樣東一點西一點地閃爍著。兩個不同個性卻懷著相同心思的女人在山間的小路上艱難地走著,一腳高一腳低,忽而會打個趔趄什麼的。

“妹子,天黑了,到我家吃晚飯吧,我家人可能把晚飯燒好了,吃一點再回去也不遲,嗯?”快到張葩家門口的時候,張葩對費曉說。

“嗬嗬,不用了,我回了。孩子還在家呢!”費曉說。

“怕不怕?要是怕的話,我送你一下?對了,我家有電燈,借你用一下,明天你拿來就是了。”張葩很熱情。

“沒事的,大姐,這點路我就是眼睛閉著也能摸回的,我也快要到家了。”費曉說。“我回了,你也回吧!”

張葩到家了,費曉還有一段路要走。其實,費曉告訴張葩她到一個朋友家玩完全是假,她也和張葩有著同樣的心情,都想讓自己的丈夫當上生產隊長,希望別人喊她一聲老爺娘子,風光風光,隻不過她沒有張葩那麼膽大,她不可能像張葩那樣主動把自己獻出去,她想得很天真很幼稚,隻是想看看老馬隊長馬其頓,探探口實,看看能不能讓她的丈夫有這樣機會,畢竟自己的丈夫為生產隊跑來跑去的也有一段時間,或者說也有了一定的經驗,如果與別人比較起來應該說是有優勢的,這是她的想法。她來看馬其頓老隊長並沒有與丈夫商量好,是偷偷來的,然而當她到馬其頓家門口剛想敲門的時候,聽到屋子裏有人講話,她在門口稍站了一會兒就轉到房屋後麵偷聽了,一聽才知道是張葩的聲音,尤其是張葩的笑聲讓她聽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張葩在做什麼,但她肯定是在談與生產隊長有關的事,至於張葩怎麼做她想也不敢想,她一直捱到天要晚也沒見張葩出來,隻得匆匆忙忙走人。然而,當費曉才走離不到五分鍾,張葩就從馬其頓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