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叮——”

酒樽砸在她的右肩上,隨即又掉落於地,發出清脆一聲響。

殿內頓時針落可聞,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

她好像沒有感覺到痛,仍是呆呆望著他,目光沉痛哀絕,“琅軒有了鸞頤,你有著全天下,而我——”她頓了頓,目色由沉痛轉為淒楚“除了你,就什麼也沒有了……”

帝洛握緊的手緩緩鬆開,麵色陰沉得令人膽寒。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眸色複雜難辨,深沉如夜。

血跡從她肩頭滲出,眼淚從她眼眶中流下“我隻有你了,嗚嗚——我隻有你了……”她越哭越凶,好像要把這三年受的所有委屈都哭盡。又或者,是更久之前的委屈痛楚。

三年的淒楚煎熬,她日日夜夜守著悔恨孤苦。不敢去愛帝洛,更不敢去見琅軒,日日將自己封閉在來儀殿裏,唯有在夜深人靜時,才敢去回憶往昔三人在一起嬉笑打鬧的時光。可是如今那段記憶也被深宮冷寒磨損,變得越來越模糊,恍若隻是她年少時的一場美夢。

“阿衍——”他喚她。

他看著那張曾經一萬年也看不夠的臉,良久,突然開口,聲音寒冷如冰:

“你可曾愛過我?”

——你可曾愛過我?哪怕一絲一毫、一瞬的心動,你可曾有過?如果沒有,那你當初為什麼要誤導我,予我無盡歡喜後將我打進地獄、為什麼要在嫁我之後才告訴我你愛的是別人、為什麼要封閉自己三年對我不理不睬、為什麼連個機會都不給我?!

這些話壓在他的心底三年,他想問卻不能問,久而久之便衍變成一根毒刺深紮在他心中,看見她一次便疼一次,創口潰爛發膿難以愈合。可她永遠不會知道。她隻會在來儀殿默默思念琅軒、隻會在來儀殿偷偷縫製那件永遠也穿不上的嫁衣、隻會對他冷漠,彷佛他是抹殺她一生幸福的凶手。

而今天,他終於問了出來。

阿衍阿衍,我如此愛你,你可曾愛過我?

空氣似乎凝固了,舞姬們不知是該退下還是繼續站在這裏,太子在太子妃出現後似乎就遺忘了她們,除了那個黛色身影就再無留戀。

息衍抬起頭,臉上滿布淚痕,喉嚨像被一雙手死死掐住,什麼都說不出。

“說!”他今天非逼出個答案不可。

“……”她的喉嚨裏發出幾個極低的音節。

“什麼?!”

“回稟太子,太子妃說的是——不知道。”一個離息衍最近的舞姬聽懂了那幾個音節,立馬機靈的回話。

——不知道。

帝洛突然想放聲大笑,又是這樣,又是這三個字——當年在琅軒府邸,他曾問她心儀何人,她給他的就是這幾個字,他以為是她女兒家羞怯不肯明說。可事實是她與琅軒早已日久生情,他卻像個傻子被蒙在鼓裏。直到新婚之夜,她才對他說,她喜歡的是琅軒、愛的是琅軒、心上人是琅軒。

那一刻,他恨不得撕裂了她!

息衍息衍,你若是心儀琅軒,為什麼要去招惹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