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娟秀不急不緩的,還賣了一個關子:“小亦奶奶,您猜猜,會是什麼?”
不過我反而放下心來,高秀兒不會告我狀了。高秀兒一向直來直往,不屑用心計。
奶奶忙問:“是什麼,小亦這孩子,我會教訓他的。”
我嘟著嘴,不滿說:“秀秀老師說不定要誇我呢。”
奶奶瞪我一眼,高娟秀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泓清泉,“小亦這孩子,這次考試全校第一,教育局的人打算挖走這一顆好苗子,打算把他帶到縣裏去。”
奶奶開心的笑起來:“這就好。小亦出息了。”
我們三人開心的吃起飯來,一位是嗬護我的奶奶,一位是我有著朦朧好感的老師,這頓飯我吃的爽極了。
吃過飯後,奶奶去菜園澆水。我和秀秀老師一同去幫忙。一個破舊的小菜園,也不怕有什麼小流賊。有我在,沒人能當著我麵偷走任何東西。不過,菜園裏什麼稍稍拿得出手的果蔬都沒有,根本沒有打理的必要!高娟秀拎著水桶,有些些微的尷尬。
看著一片蔫巴巴的菜園,我打哈哈說:“秀秀老師快去休息吧。”
奶奶伺候著菜園,我們回屋,高娟秀打算幫奶奶刷碗,我說:“我來我來,手是女子的第二張臉,要好好嗬護才是。”
高娟秀白我一眼,“小小年紀,油嘴滑舌,長大了不知道要哄騙多少女孩子。”
怎麼可能?我心中暗想。
我不爭辯,默默洗碗。這個年代男女比例嚴重失衡,因為能源中不知何時出現放射物質的緣故,懷上的女孩往往比男孩更易流產,男女比例已經達到了可怕的7∶3,甚至近年來還有繼續下滑的趨勢。
倒了一點陳皮沫子和酵素,這些東西比洗潔精好用多了,我開心的哼著小曲,“老師,我可以叫你秀秀姐嗎?”
高娟秀沒有說話,我回過頭,發現她無聲流淚,眼眶紅了一大片。我心中憐惜之意頓生,問她:“秀秀姐,是我們招待不周嗎?”
秀秀姐沉默著搖頭。我還想安慰她,敲門聲響起。秀秀姐指著門,“快去。”
秀秀姐明顯不想和我交談她哭泣的原因。我隻好上前開門。是之前聯係好的回收能源的人,一個五大三粗的矮子。
我擔心秀秀姐的情緒,不打算講價。秀秀姐在我背後平靜說:“別忘講價。”
無奈講好價,剛才的氣氛消失,我們大眼瞪小眼同時感到尷尬,秀秀姐低頭,看著屋裏的黃泥地麵,仿佛那塵土飛揚的地麵能看出一朵花來。
我賣力的洗著碗,一遍又一遍的搓。一不小心,水池中的沙礫磨破了手。
我們都不說話,隻有我手上的疼痛提醒我:我最敬重的秀秀姐委屈,我卻無能為力。
奶奶伺候完菜園,回來發現秀秀姐淚流滿麵,生氣責問我:“人家秀秀老師來一次很不易,你怎麼對人家的?”
奶奶安慰秀秀姐說:“秀啊,我去給你洗水果吃,等著。”
秀秀姐揉揉眼睛,說:“好婆,我沒事,不是小亦氣我,隻是……”
我問:“隻是什麼?”
秀秀姐猶豫好久,說:“小亦去省裏是收費的,費用……”越說聲音越小,“費用,費用要三萬多……”
一瞬間,我們沉默了。我明白了為什麼秀秀姐說我犯錯了。
在一個窮的除了紅薯和水果什麼都沒有的家庭,製造需要錢的理由,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奶奶卷起袖子來拭淚:“小亦,奶奶對不起你。”
我淡淡說:“沒事。”可奶奶繼續說:“如果你跟著你爸爸就好了……”
我隱藏的不滿情緒瞬間爆發:“別提他。”
拋棄了自己的母親和兒子,背叛了自己的妻子,這種人有什麼好提的。他在外風流逍遙,他可知奶奶的悲,奶奶的苦,奶奶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