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隸楷之意相雜,其簡化筆畫部件,收斂波勢、挑勢,有向楷書方向發展的趨勢。如“去”“財”等字,橫畫收筆處很少出鋒挑筆,多是急收重按;“久”“乃”等字的撇畫用筆,不像其他漢隸一樣,回鋒收筆,而是提筆空收,任其出鋒。最明顯的如“哀”“長”二字,鉤筆已不再是彎曲挑鋒,而是直接頓筆踢出,所謂楷書筆法,已略見雛形。
2.題記書法的結體
《許阿瞿畫像石題記》出自當時的民間書家和刻工之手。在其製作過程中,他們沒有過多地考慮書法藝術的技巧,刻工按書家的字樣輕鬆自由地創作。我們從作品中看不到絲毫做作的痕跡,有的隻是不經意間充滿的自由、率真的原始創造力。其書法結體跌宕起伏,儀態憨厚,任情肆性,給人一種生動活潑,輕鬆自然的感覺。雖看似平淡,然每個字的結體都能做到疏密有間,舒展有度,斜正倚側又恰到好處。每一筆畫都有不同的變化形態,撇捺自如,結體姿態相當豐富。
下麵我們逐一舉例,進一步體會其變化中求統一的結體特征。
“乃”“父”“火”等字。書者為打破平衡呆板,故意將字形做傾斜狀,使其右筆抬高,增加其動勢,顯得奇崛俊爽;特別是“火”字,右邊的捺畫高高抬起,托起火字的兩點,其神態就像右麵畫像中的跳丸擊劍的雜技人員一樣,饒有生趣。
“增”“豈”“靈”等字。其因對稱少變化,故或延長橫線長度,或傾斜線條方向,或使結點偏向橫畫一邊,於平勢中求不平。
“時”“窈”等字。其斂左讓右,右半部伸展甚至侵入左側,茂密無間。
“靈”“處”等字。書者故意舒展其上部,壓縮下麵的筆畫,以達到疏可走馬、密不透風的效果,上虛下實,以虛蓋實,相映生趣。
“羸”“塵”等字。其筆畫較多,然不顧周圍的上下照應,任其向四周延伸,結字茂密樸拙。
3.整體章法
《許阿瞿畫像石題記》書法從整體章法上看,其排列類型屬於有行有列,這和東漢晚期典型的碑版隸書章法相似;然而,細看局部我們就會發現,此畫像石題記書法有其獨特的章法特點。
首先,我們可以明顯感覺到其墨色濃淡枯濕變化,如第三行“念子營營,三增仗火”一句,“念子”二字墨色較濃,筆畫厚重;到“營營”二字時墨色變淡,線條變細;再至“三”時又變重;然後“增”變細;繼而“仗火”二字墨色又變重。從中可以明顯看到“墨繼”現象,這在整幅書法作品中多次出現。
其次,字形大小錯落,疏密排列,相得益彰。如第二行中“歲”“去”二字排列緊湊,而和“離”卻保持較大距離,一行中有疏有密,有大有小,行氣比之於廟堂諸碑,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正是該畫像石題記書法的特色所在。
另外,在書法與章法的配合方麵,《許阿瞿畫像石題記》書法亦是這個領域的領跑者。華人德曾在《中國書法史》中說:“章法是對整篇字的安排布置,它雖然不是書法之本身,但卻是影響作品的一個重要方麵。章法對書法作品所要表現的風格是有影響的,章法與書法配合得好,能使追求的效果更強烈,反之往往會失敗”。[3]《許阿瞿畫像石題記》書法樸茂厚重,在章法布局上字距行距皆緊湊,更增加了作品淳古樸素的氣息,與右側的畫像可謂相得益彰、渾然天成。我們仔細觀察漢代碑刻,可發現許多因章法與書法配合完美而成功的作品,這絕對不是巧合,應是該書家對章法有了自覺的認識,對通篇布局已有匠心獨運。而此畫像石題記書作正是這樣一個成功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