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去的人正在外麵等他們,見鐵頭拎箱東西出來燒,都很好奇。萬全問:“燒的啥玩意?”鐵頭說:“鬼子的相片兒。”萬全沒在意,直到玉良告訴他有“女人光腚”的,他和炮頭、搬垛、秋虎才都奔到火跟前,埋怨道:“操,你燒了幹啥?你們過眼癮了,也不讓俺們瞧瞧。”說著要去撿,但火苗又燃起來。林海挖苦道:“一遇這事兒他可來精神了!”頓時說得萬全難為情,回頭看著林海問:“說啥呢你?”林海說:“說你當司令沒個樣兒。”子昂對萬全說:“俺們也就看了一眼,不好看。”萬全沒再說。
這時,大家都聽見東條敏夫的住屋裏傳出電話聲,便都進去,誰都不知該怎麼辦。子昂問:“會不會是他們的上司?”萬全上前抓起話筒,聽見裏麵喊日語,不懂說的什麼,索性對著話筒“嗨”了一聲,又將電話扣下。山鷹問:“裏頭說的啥?”萬全說:“哇啦哇啦的誰知說的啥?聽不懂。”大家都笑。這時電話又響起來,萬全說:“甭管它,咱忙咱的。”說完都出了屋。
去彈藥庫時經過一個營房,林海、萬全和秋虎、炮頭搬垛等人和的一些手下正在門前嬉笑。這時有提著褲子從裏麵出來的,立刻有人嬉笑著解起褲子,一邊解一邊跑進去。子昂知道裏麵有女子正被他們享樂著,心裏很不是滋味,也不忍進去看。忽然他將炮頭、秋虎拉到一邊問:“裏麵幾個庫果兒?”炮頭說:“不少,二十多個呢!咋的?周大當家也有意思?”他為這裏有這麼多妓女感到吃驚,說:“和你們商量點事兒。把她們都放了吧,讓她們各回各家。排琴們要去庫果窯兒我管不了,但我猜這些庫果兒不是庫果窯兒的。咱笨想,讓小鼻子關在這裏的,可能是嘴子嗎?都是爹生媽養、有血有肉的,但凡有點張呈,也不願這樣兒讓人糟蹋。咱這樣兒好不好?把她們都放了,回頭我給每位發二十塊大洋,貼金的排琴除了給打好棺材,每人再給一百大洋,能找到家人的給家人,找不到我的心思也到了,咋樣?”炮頭笑道:“周大當家是真會疼女人,怪不得金瑤兒給你當小兒還美的啥似的!”子昂反駁道:“不也有跟你美的嗎?”炮頭說:“那是齊大膽兒毒草子,早想和他拔香頭子了,可單搓又扯不起溜子,新掛柱又都是沒房瓦的,虧了遇上你這及時雨。”突然又問:“我一直在想,齊大膽兒是不讓你給插了?沒事兒,要真你把他插了,我還感謝你呢。”子昂堅持否認道:“他不想鑽山了,又去當老鼠,從我這拿了大楚頭。這都過去了,還是說咱的。明個兒我把你倆的夫人都送過來,你倆也準備拜拜堂。人家跟了你,不能讓人當回女人連次花轎都沒坐過,是不?”
炮頭欣喜道:“那是。”又抱拳道:“大當家,您的意思!那我也不能毒草子,聽你的,我這就讓崽子們停下。”便衝著手下們喊道:“壓裂子的都出來,周大當家給她們贖身了,還要給你們每人二十塊現大洋。還沒壓過的加大洋一塊,壓過的扣大洋一塊。”有個手下問:“還有沒打炮的呢!”炮頭說:“沒打炮也加一塊。趕緊的,讓朵花子把掛灑都上了。”立刻有人進去催促。有人問秋虎:“老大咱有嗎?”秋虎看了子昂一眼,子昂回答說:“都有。”
很快,裏麵的男人都提著褲子出來,互相詢問從哪取大洋。子昂說:“我這就回山莊裏拿,要是放不下,就跟我幾個去。”炮頭忙說:“那幹啥?我信得過大當家。”子昂說:“那我就把人帶走了。”又招呼一人道:“看她們穿好沒,穿好出來跟我走。”那人應著進去了。
又等了一會,從營房裏接連走出二十一名身穿黃色男棉裝的女子。雖然都是盤的頭,但年齡差別較大,大的三十左右歲,小的十七八歲,這時見了炮頭,自覺地排成兩趟,然後又都神情木然地低下頭。炮頭對她們說:“這是周大當家,他花錢給你們贖了身。”女子們這才又抬起頭,謹慎地打量子昂,頓時眼裏都放出光,嘴角上也都露出微笑。一個歲數大些的忙跪地感謝,接著都跪地磕頭。子昂想扶她們起來,但又覺得不方便,說:“都起來。我想你們都是良家女子,都回家吧,一會跟我去換下衣服,再給你們拿些回家的路費。”未等說完,下麵已哭聲一片,不禁心酸,一一將她們扶起。
這時,一個臨時看管西營的偽軍急著來找萬全,說被關在牢房內東條敏夫殺了他們一個弟兄後向西逃了。萬全吃驚地問:“關在牢裏咋還讓他給弄了?”那偽軍哭喪道:“他擱褲腰帶假裝上吊,俺倆以為他死了,就開門進去看,可一到他跟前,他就把二驢子脖子擰折了,完了又抓住我,我咬他一口才跑出來的。一看他就會兩下子,我對付不了他,就去找人,等找來人,他已經跑挺遠了,追也沒追上;他過河朝山裏去了。”萬全罵道:“他奶奶的!”又對炮頭說:“你守這頭真得小心點,東條也進這後山了。”炮頭不屑道:“進還能咋的,我讓他進去出不來。”又說:“待會兒讓崽子們進去搜,逮住他我把腿兒給他掐折!”那個來報信的偽軍又對子昂說:“九爺,橋那頭有人找你,說跟咱是一夥兒的,他們剛把南麵的日本人給收拾了。”
子昂猜是雪峰、景祥他們,就對秋虎說:“大房子也讓咱拿下了,你趕緊運些彈藥過去,我怕他們援兵從那頭過來。”秋虎便帶自己人去搬彈藥。子昂又對炮頭說:“天黑前我把大洋給你送來。”炮頭隻是笑著一抱拳。子昂又對萬全說:“我先去大房子瞅瞅。”然後帶著二十一個女子離開北營。
穆嵐、雪峰、景祥、誌恒和子君、懿瑩等女抗聯都站在南橋頭處等子昂,每人端著一隻三八大蓋兒。子昂一見穆嵐跑步上前道:“老師,這麵還算順利,全拿下了,你們也挺順利吧?”穆嵐說:“這麵開始沒想打,看他們端著槍出來才打的。”雪峰得意道:“俺們也是突然襲擊,一下就把他們打懵了。”穆嵐見子身後跟著一群穿黃棉裝的女子過來,驚訝地問:“她們幹啥的?”子昂說:“都中國人,從這裏救的,待會給她們換套衣裳,再給她們拿點錢,讓他們回家。”穆嵐問其中一個女子:“你們咋進這裏的?”那女子說:“俺也打過鬼子,沒打過,讓他們抓來的。”穆嵐以為她們是被打散的抗聯戰士,忙問:“那你們是誰的隊伍的?”那女子說:“哪有隊伍?俺這裏有幾個是跟著占山的,和鬼子打沒打過,男的都讓他們殺了,女的都給抓進鬼子軍營了,剩那些,有溝裏獵戶家的,也有逃荒讓鬼子逮住的。”穆嵐主動與他們擁抱道:“你們受苦了。”然後又說:“這樣兒吧,願意回家的就回家,願意繼續打鬼子的,跟俺們一塊兒幹。”子昂說:“先給他們換套衣服,完了回山莊洗洗澡兒再說。”穆嵐明白子昂的意思,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