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梅還是忍不住和子昂翻臉道:“子昂,我看把這個家都讓別人當了!你別忘了,沒俺米家就沒有你今天,今天你就拿這兩個半錢兒來唬弄俺家香荷?她瘋了,俺們可沒瘋,你可別太喪良心!”
子昂沒怨她,說:“三姐,我說過,我到啥時都我會為米家著想的。再說我也想讓香荷管這個家,可她這樣能行嗎?那得多少錢讓她往外頭撒?”津梅說:“你別拿香荷兒有病打馬虎,她是有病,可咋說她也是你頭房媳婦兒,是正房!你咋花心俺們管不了,可這個家你不能都給別人了!”子昂說:“我不過是讓她們幫我管家,香荷要能管,我肯定都讓她管,可她不是管不了嗎!”津梅說:“香荷兒管不了,俺們能替她管!”子昂冷冷地問:“你想管哪?”津梅立刻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妥,忙說:“我沒那意思。”接著口氣緩下來說:“咱別吵吵,我跟你商量點事兒行嗎?”說著先出了屋。
子昂跟著進了天嬌的屋,屋裏隻有他們兩人。津梅說:“你讓天嬌兒替香荷管行嗎?天嬌兒現在也需要個人來疼,我看你挺喜歡她的。”他心一震道:“三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咱家你和大姐夫已經這樣了,我倆再這樣能好嗎?”她理直氣壯道:“都這份兒了還啥好不好的?天嬌兒現在要找人家也好找,可我就尋思,肥水不流外人田。”他笑了,說:“你是怕我把錢都流給外人吧?”她說:“也不全為這。你答應過咱爹,香荷兒生頭個小子隨米性,可香荷現在這樣兒,聽說你和香荷現已經沒那事兒了,就是有,她還能生嗎?就是能生,生下來啥樣兒也不知道,你就和天嬌兒生一個吧,也算如了咱爹的願。”他倒鎮靜道:“那天大夫不說了嗎,天嬌兒以後怕是懷不上了。”她急切道:“大夫隻是說可能,也沒把話說死,你就試試唄,給她喝點中藥養一養!”他笑道:“三姐,你就別操這心了。再有,你也別把別人管那點錢當回事兒,水有源頭別怕流,那才幾個錢兒?你放心,都是咱家的。”她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他又說:“源頭就在咱家娘娘那兒,天嬌兒隻管照顧咱家娘娘。再說白一點兒,咱家娘娘有的是錢,所以我和誰成親你都別擔心,快過去吃飯吧。”說罷返回香荷屋裏。
津梅還是不明白子昂說的話,以為子昂在和她兜圈子,心中的火又湧起來,跟著回到香荷屋,見幾個孩子正和香荷在炕上玩拜娘娘,每個孩子手裏都已握了十幾塊銀圓,頓時衝著幾個孩子訓斥道:“你們幹啥呀?搶劫呢?一人手裏留一塊,生下都放那兒!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看她好欺負?”又責怪天嬌道:“你幹啥呢?咱老妹兒有病你也有病?她又在那亂發錢你咋不管著點兒?難怪子昂把這麼大個家業都讓別人管!你咋就不為咱老妹兒爭口氣?”天嬌一臉委屈道:“你看你三姐,他們都玩兒呢?”春山的表嫂也尷尬道:“是玩兒呢,等玩完了都留下,這不年不節的,咋好讓孩子收這麼大的錢。”玉蓮將銀圓交給天嬌道:“小姨給你。”其他孩子也都將銀圓交給天嬌。香荷先一愣,又從天嬌手裏搶下銀圓,厲聲道:“我的!你沒行禮!不給你!”津梅抱著香荷哭道:“我可憐的妹妹!”香荷吃驚地問:“呀,誰打了?”又拍著津梅後背哄道:“別哭別哭,媽給錢,給買糖葫蘆!”孩子們又笑起來。香荷衝孩子們一橫眼道:“去,不給你!”孩子們更笑。
子昂笑著對春山的表嫂說:“嫂子別往心裏去,我三姐是拿話兒敲打我呢。虎落平川被犬欺!犬是啥?是狗,我就屬狗的!可我爹是屬龍的,這龍爹咋就生出狗兒子?狗最忠誠,但狗兒子不孝!”
津梅被嚇一跳,頓時慌起來。其實她剛才說此話隻是隨意想起這麼一句,也隻是拿幾個孩子撒撒火而已,真就沒有指桑罵槐地對子昂,聽子昂這一說,覺得自己刺激了子昂,也覺得子昂開始對她反擊,惟恐他會說她忘恩負義,繼而將她和大姐夫偷歡的事也捅出來,嚇得又要哭出來,推開香荷道:“子昂,我沒說你!我是說孩子!不是,我是隨便說的!真的,子昂,我看你又成親,心裏可難受了!不是,我是為香荷兒難受……”
子昂笑道:“三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是我的好三姐!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你。不過關於狗,還有一句話,狗急跳牆!”津梅又一激靈,更加不安。子昂接著說:“隻要不把我逼到跳牆那一步,我是不會咬人的,別看我吃過那麼多的狼心!”香荷也一激靈道:“咬人!報仇!”說著又四下巡視,直直地盯著豆兒。豆兒已經會跑了,對香荷“報仇”的話尤其敏感,見瘋媽又盯上她,嚇得她又叫著撲進天嬌懷裏。子昂忙安撫下香荷,又對津梅說:“現在有人說我欺負芳子和順姬,說她倆無依無靠的,我是仗勢欺人,我讓她倆咋的她倆就咋的。其實不然。我周子昂做事都是有緣由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哪個男人不好色?但你得明白你好色為什麼。為啥?要就為那點事兒,憑有這麼多的錢,去城裏逛窯子多省心,何苦把她們綁在我身上,那得一輩子!就象香荷兒,她一輩子這樣,我一輩子就得這樣護著她,隻要我不死!再者說了,誰受沒受欺負也隻有她自各兒最清楚!啥事兒都得是走一步說一步,我也是豁出這張臉,接的這一步。三姐咱家也一樣,今非昔比,但你放心,米家的天塌不了。”津梅似懂非懂,但卻連連說“我知道了。”子昂又對幾個孩子說:“以後還這麼玩兒吧,隻要哄著咱家娘娘高興,我就給賞錢。來來來,吃飯。”然後哄著香荷上桌吃飯。
周傳孝對子昂同納順姬、芳子為妾極為惱火,但想到婉嬌因他羞辱而死,便不敢拿順姬、芳子。況且他感到順姬、芳子都是被動的。他也意識到兒子是要和頂到底了,決定準備離開龍封關回奉天,便又在子昂去看芸香時攔住他道:“你不想跟我說話可以,但你也得聽我說件事兒,完了你願啥樣就啥樣。”子昂這回想聽父親說什麼,漫不經心的樣子道:“說吧。”周傳孝說:“我是對婉嬌兒有點過火兒,可事兒已經出了,你要對我還有氣,那就衝我來,甭管我死活,你解氣就中。”子昂說:“那我做不到,咋的你也是我爹。”周傳孝說:“行,你要這麼說,那你就來你能做到的,給爹備點兒錢,我和你媽回老家。”子昂立刻反對道:“不行,回那頭兒沒人照顧你們。”周傳孝激動起來,說:“你還知道照顧俺們?得了吧,俺們可享不了這個福,都丟不起那人!”子昂平靜道:“天底下娶三房四妾的多的是,人家都沒覺得丟人,我咋就丟人了?”周傳孝罵道:“你這個逆子!天底下也沒有你這麼不孝順的王八犢子!”子昂依然不溫不火道:“我可以孝,但不可全順。您不也常說嗎,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娶這麼多媳婦兒,就是為了有後,而且還要多後。”周傳孝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是想把咱老祖宗的臉都丟盡了!行了,錢也不用你拿,俺們還要飯回去,打死也不待你這兒了!”說完轉身回了屋。
子昂認為爹隻是說氣話,心想母親是不會離開他的,便沒往心裏去。但芸香已經感到不安了。實際婆婆正一邊照顧她和寬兒、夢兒,一邊對她嘮著莫名其妙的話,話沒直說,但話裏話外露出她以後照看不了孫子、孫女,得找個性情好的奶娘幫著帶,還讓芸香以後順著子昂,少和他生氣,保重自己和孩子。她疑惑地問婆婆是什麼意思,但婆婆淚眼汪汪的說子昂現在太不讓她省心了。正這時,聽見公公在外屋和子昂說的話,她斷定公婆已經商量好要棄他們而去回老家,便不安地問婆婆道:“媽,您跟俺爹說的是一回事兒吧?”婆婆埋怨道:“你爹這破嘴!真是狗肚子盛不了三兩油!”又安慰道:“別聽你爹的瞎咧咧。”芸香仍不放心,哀求道:“媽您別走,您走我咋辦呢?”說著哭起來。
這時子昂進來,見芸香在求母親,心裏一驚,忙上前問:“媽你去哪?”母親說:“香兒現在離不開人,我能去哪?哪也不去!我就守著俺閨女!”芸香又哭著對子昂說:“咱媽和咱爹可能核計好了要回老家,別讓咱媽走!”
子昂頓時心被貓抓一把似的,撲咚跪在炕前,摟住母親的雙腿道:“媽,兒子是鬧過頭了,惹您生氣了,您原諒我吧!您打我!”也哭求道:“媽你千萬別走!我好好照顧您!”母親一臉難色,撫摸著兒子的頭歎口氣道:“媽不走,你爹也是說氣話。行啦,快起來吧,都娶一幫媳婦兒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丟不丟人?”他起來說:“隻要您不走,丟就丟吧。”芸香終於心情好一些,但一和子昂對上眼,立刻臉象拉門簾似的,又陰下來,不再看他。他不介意,嬉皮笑臉地哄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