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謂將帥好戰。
材財相用
臣聞聚天下之材者在乎財,散天下之財者在乎材。材之於財,其音雖同,其為物則異;而其為義,則相為盛衰,而不容兩立也。夫子論何以聚人,不歸之於他,而獨歸之於財。誌食貨者,亦以財為役天下之具。古人間人之君臣,報人之仇怨,未嚐不以此為首謀。至於受千金之恩,而甘心於圖窮之誅者,將不止於荊軻一人而已也。何者?壯士之顏色,不在乎血氣之剛衰,而在於床頭之有無。通神明、役鬼神,亦係於所積之多寡。故古人一則曰輕利好施,二則曰盡將家資散施鄉裏朋舊,三則曰不事家人生產作業。是皆輕天下之財,重天下之材。而英雄豪傑之士感其解衣推食之恩,蒙其得利則均之惠,他日可卜其不我鄙而樂為之用,雖赴湯蹈火不恤也。故壯勇之士則曰募,以財而募之也;岩穴之士則曰聘,以財而聘之也。
今之將帥率昧是道,不知人材之得失,係乎貨財之聚散。
顧以為財不可妄用,與其奢而不足,不若儉而有餘;賞不可濫予,與其散之於人,不若蓄之於官。籲!鹿台之財,紂不散而散於周;崤函之粟,秦不散而散於漢。三軍之眾,十萬之師,棄性命如草芥,赴鋒鏑如衽席。買間諜以破其腹心之謀,求鄉導以乘藩牆之隙,非有賞賚以維其心,非有金帛以壯其氣,彼安能樂為我用哉?不然,鄙吝之私一萌,於臨財報功之日,其視士卒之身為秦人越人之肥瘠。當甘苦患難相同之日,猶不能與我均有其所有,則分國而王,他日必無是理。而兔死狗烹之喻,將見於吳人未滅之日矣。興師之國,務先隆恩。欲望朝廷明詔大臣,厚賞賚、重恩予,無令將佐聚斂貨殖,專欲誤事。
是謂財材相用。
豪傑為間
臣聞《孫子·論間》之一篇有曰:“殷之興也,伊摯在夏。
周之興也,呂牙在殷。”夫殷、周之王,固天命之所攸屬,何伊摯、呂牙之能為興亡也哉?蓋天命之去留,係豪傑之去就。
羅其英雄,則敵國自爾窮。秦實無人,始為可圖;季梁猶在,則腹心之憂未去。故用間之法,不以豪傑之未至為可憂,而以豪傑之已去為足慮;不以人材之未附為國家之急,而以人材之外附為國家之大患。五就湯、五就桀者,所以為造邦之臣。之虞而虞亡、之秦而秦伯者,所以為伯者之佐。韓信不用於楚,而用於漢,此高祖之所以得天下。樊若水不官於南唐,而官於我宋,此藝祖之所以得江南。蓋豪傑之士致之於朝廷,用之於幕府,則可以為忠臣、為義士;遺之於郊野,棄之於山林,則可以為亂臣、為賊子。得之於我,則可以成帝王之功;棄之於敵,則適以資奸宄之策。古之聖賢務攬英雄之心,如黃石之著《三略》;延攬英雄,如鄧禹之告光武。解衣推食,以固其樂為我用之心;吐哺握發,以啟其無鄙我之意。斯為善耳。不然,則楊朱之岐多於南北,孟軻之水決於東西。天之所以資我者,將轉而為資彼之具矣。夏雖未亡,而摯去則亡;周雖未興,而望至則興。忌不畏哉!忌不畏哉!自今宜令二三大臣廣行招致,幕府將帥精加延攬,使無遺於草萊,使無逸於郊野。取之不拘於勢分,用之不嫌於細故。
將見襄淮之翹楚、江湖之豪放、荊楚劍客、煙波釣徒,風聞霧集,臂奮鬣鼓,求備吾之采擇矣。是謂豪傑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