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治安藥石(2 / 3)

故前輩謂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能攻者,在於善守。靖康、紹興之間,淮、漢不守山水兩寨,千裏之民輻湊渡江,內則阻於關隘之不得通,外則絕於津渡之不可過。白沙、北峽,死者山積;楊林、瓜州,江水為之不流。遺棄之糧食皆賊人漕運,縱放之畜牧皆賊人之膾炙。此其功業之不振,蓋根於淮漢之不守。而淮漢之不守,實自夫山寨、水寨之不保也。

惟能行下淮、漢諸司,勸率土豪形勢,修築山水兩寨。每一寨置寨官一員,令借補官資,以為之主宰。每十寨置寨將一員,令吏部注闕,以為之統率。民有自備錢糧修築一寨者,官為推恩;民有糾率眾財自創一寨者,官為推賞。如此,則於官無費,於民有備,而守邊之政舉矣。此臣所謂山、水寨。

屯要

臣聞屯守之地,當其衝要,則一人之力可以敵萬夫;非其衝要,則萬夫之勇不足以敵一人。故秦人守要害之地,而並吞六國;司馬仲達據四達之衝,而吳、蜀亦不敢爭。齊人之守渤海,鄭人之戍虎牢,孔明之屯渭南,孫權之塢濡須,皆是道也。

然一國有一國之衝要,天下有天下之衝要。不知重守其所謂要害之衝,而一切泛然於賊人不由之道,則兵旅日增,費用日廣。

吾見其勞師匱財於非所用力之地,彼間之可乘、隙之可伺,固亦自若。而堂堂之中國,將為無人之境矣。

今日之形勢,閩、蜀之外,莫淮、漢急也。故淮東之地,屯儀征、維揚以當漣、泗、海、亳之衝,屯合肥、南巢以當渦、濠、汝、潁之衝;漢中之地,屯黃崗、漢陽以斷安、複之衝,屯襄陽、樊城以斷唐、鄧之衝。此其選擇形勢,精據利便,固無可議。然地之相去千有餘裏,其間小徑、間道姑置不論,通都大驛、平原曠野,類皆屯戍遺闕,臣竊憂之。取淮而言,自柘皋、南巢、草鞋嶺、野父山、廬江至瓦隔河,固足以入江;自安豐、桃城、金牛、航步、沙湖、版橋、羅場鎮至盤小寨,亦足以入江矣。然算陂、巢口之水峻如瀉油,鐵腳、楊梅之山峭如立壁,敵雖雲蒸霧集倍道而至,中間險阻崎嶇、林木茅葦,未足深畏。至若自濠梁升高山、麗山、大青山、韭山,定遠黃蓮、皇甫山,梁縣望桑根山、宣宗,而至項亭,則東西數合、南北一望。高則半崗小坡,不過尋丈;卑則淺溝狹澗,不過數步。既無關隘可以遏其鋒,複無他戍可以絕其後。賊若徑從此徑突入和州,屯兵楊林、梁山、白山等處,控扼大江,東浚柵江、裕溪以造舟楫,北淩東關、肥水以通漕運,借曰未能涉我風濤之險,所謂湖南、江西歲計米麥之運不敢東下,則版曹告匱,而骨髓先枯;浙西、淮東按月茶鹽榷貨之商不敢西上,則諸路總司無措,而肝腦先潰。此濠梁、曆陽之虛實,江淮之勝負係焉,可無重兵以守之邪?取漢而言,自長樂、平林、新店、陽城、石井、河步、石河而入安河,固足以入漢;自桐柏、範莊、馬崗、浦口、勸羊湖、營河而入隨河,亦足以入漢矣。然應山、大靖尚有鄉兵團結,土門、九裏尚有舊關故壘,敵雖越險而來,亦不足畏。至若自唐州、湖陽分界山至棗陽,自車橋、湯川至郢州,自胡お、走馬崗,道人林、土石至隨州,則北自唐、鄧,南至漢水,無林可依,無澗可隔。雖有袞河守把之卒,而地無關隘,不足以扼其衝;雖有華陽、棗林義勇之兵,而勢非險阻,不足以抗其銳。賊若徑從此徑突入漢右,複取樊城柳林山、穀石堰、長蘭、白木等處,直渡漢水,北據荊門、虎牙、斑竹、馬梁諸關以為自固之策,南據江陵、建陽、潛江以為屯守之計;置襄陽於不攻,前襲荊南,則襄陽已在圍圜之中;棄光化於不爭,而遠憑巫峽,則光化已居其囊括之內。借曰未能舳艫千裏,以爭我東下之勢,所謂三巴之險已塞,而吳、蜀有離析之憂;荊、襄之區不全,而江、淮無犄角之勢。此隨州、棗陽之虛實,荊、襄之得失係焉,是豈可以不問邪?近日諸將惟知以重兵固守渦口、南巢,而濠梁、定遠反視為閑慢之地,故賊兵大入於環滁、曆陽之郊;惟知以重兵固守神馬坡、樊城,而車橋、胡窳、土石反視為不急之所,故賊兵大入於安、複、郢、隨之境。此其衝要,自今宜令行下淮、漢帥臣,搜尋前件險隘,分兵固守,差官節製,明立斥堠,近置策應。吾軍進取,則留此以為勁捷之道,而取其有先人之便;賊軍入寇,則設此以為掩襲之所,而避其有闞我之謀。則三邊之形勢可全,而淮、漢之津可無潛涉之憂矣。是謂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