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賭神(1 / 2)

一晃就到了臘月間。那天放了周末,回到城裏,等和幾個同事草草吃了點東西天都已經黑盡了。和同事分了手,街上華燈初上,路上行人寥落,我一個人走著,覺得分外的有些寒意。

我路過一個黑巷子,聽見裏麵有動靜,像是在打人。我本能的探頭去看,見黑裏幾個人正在對著地上一團黑影拳打腳踢。地上被打的那個人也不喊不叫,隻是發出“嗯嗯”的的悶聲,明顯緊咬著牙。我衝那團影子喊了一聲:“搞啥子!”

幾個人影轉過身來,一個人壓著聲音道:“有你錘子事!滾!”

我心裏一緊,那聲音凶惡,必然不是善類。

幾個人見我沒動,快步朝我走了過來,手裏分明拿著家夥。

眼看要吃虧,我心裏一急,退了一步,左右一看,見不遠處的燒烤攤上有兩桌人正在擼烤串,我急忙望著那群人指著巷子大聲喊道:“黑哥,他們要弄我。”

十來個男男女女詫眉詫眼的一起抬起頭來望我,那幾個小混混剛走到巷口,本能的朝我喊的方向一望,雙方打了個照麵。那幾個混混兒沒料到我竟有這麼多人,吃了一驚,為首的拿手裏的鋼管指著我,瞪著眼道:“你給老子小心點兒!”說罷轉身就往巷子裏跑。

我大喝一聲:“莫跑!”幾個人一陣腳步響,轉眼衝進深處就不見了。

我走進去,被打的那個人正在艱難的往起爬,一拱一拱的似一頭黑豬,看樣子被打得不輕。

我扶了他一把,問道:“你啷個樣?”

那人抬頭瞟了我一眼,出了一口粗氣,說:“謝謝!”

這人大約五十出頭,有些瘦。看我的眼神是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

我問:“要報警不?”

他擺了擺手,兩條手臂夾著身子,弓著腰一挪一挪的往前走。

我說:“你這副樣子啷個回去?他們要是又回來打你啷個辦?”

他低著頭,想了一下,指了指前麵,說:“走嘛。”

他家倒不遠,走十來分鍾就到了。老式的居民樓,蜘蛛網一樣牽著電線。我扶他進了屋,家裏陳設倒不差。

他在沙發上倒下來,從懷裏掏出一遝錢,用兩根手指隨手夾了一半遞過來,說:“下午打牌贏的他們的,想吃我的黑。分一半給你。”

我看見他兩隻手都沒有大拇指,心裏一跳,想起一個人來。這人年輕的時候也是個人物,精通賭術,可以說當年賭錢的人沒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名聲大了就有人請他到外地去賭,他走過澳門,去過金三角,據說還到美國的拉斯維加斯去賭過,坊間傳說他贏了起碼有好幾個億。後來回來了,但是兩隻手的大拇指都齊根沒了,熟悉他的人說是在外麵出老千被人識破,被賭場用剪刀活生生的給剪掉了。他名聲雖大,但是沒了雙手的大拇指,牌玩不出來,實際上已經是廢人一個,他回來後還在賭場裏混,漸漸的別人也就不把他放在眼裏。他姓李,因為隻有了十八根指頭,別人就叫他“十八指”,也有叫他“李十八”的,這稱謂揭人傷疤,多少帶有戲謔和嘲弄的意味,他卻也答應,黑道叱吒風雲的一代賭神,晚年淪落到如此地步,確實悲哀!

我沒有接他的錢,說:“我看看你的傷。”

他把衣褲脫了,躺到床上,身上盡是棍棒敲出來的紫包和淤青。我看得腿軟,說:“你傷得不輕呐,去醫院吧。”

他說:“不去,別個看到了臊皮。我櫃子裏有藥,你拿來幫我擦點兒,明天就好了。”

我搖了搖頭,先去冰箱裏用菜刀鑿了一些碎冰,拿毛巾包了給他挨著冷敷了一遍。新傷敷冰,冷痛入骨,他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哼一聲,確實是個狠人,也難怪年輕的時候能闖出來一番名聲。

他的雙手和臉都沒有受傷,我笑道:“你臉倒保護得好。”

他哼了一聲:“龜兒幾個小混混兒……老子還是不得臊這樣的皮。”社會上混的人麵子都看得重,在江湖上混久了的“老鯽殼兒”都知道挨打的竅門兒:挨打的時候把身子蜷起來,腦殼埋在胸麵前,膀子抱著夾緊腋下,兩隻手捂著後腦,這樣就打不到頭臉,要害也護住了,頭天挨了打,第二天依舊衣冠楚楚的出去吹牛逼。可憐之人必有可悲之處,誠然!

我給他擦了一遍正紅花油,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著了,咧著嘴,口涎淌了好大一灘。我見他臉色青白,總擔心他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了,就合衣在沙發上躺著,中途幾次聽他氣息微弱,我都疑心已經掉了氣。

第九章千術秘技

半夜,我被細微的聲音驚醒,睜眼見他在廚房裏找水,煢煢孑立,像被棒打了的狗。

那晚的月亮特別好,月色清明,我倆都沒有睡意。月色之下,人似乎就特別容易引發心中藏著的許多事,李十八的話漸漸的也多了,跟我講了關於他的很多事。他小的時候,家裏人口多,父母養不活,就把他送了人,可是養父母對他不好,他就跑了出來,十一二歲就走南闖北,五湖四海的漂,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就這樣學會了賭錢。漸漸的,他發現自己在賭博上竟然有過人的天賦,麻將、牌九、撲克、骰子……,任何賭錢的玩意兒他一看就會,一會就精,就這樣憑著高超的賭術,他年紀輕輕的就成了聞名一方的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