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我們沒再和王宇交流,吃過飯,悻悻地回到招待所。
第二天一大早,王宇就來敲門,我們還在熟睡,趕緊穿起衣服來開門。
這回她是和攝像師一起來的。我開門的時候,攝像師已經在拍了。
王宇:你們準備好了嗎?準備好咱就出發。
我:沒啥好準備的,等洗把臉,把被子疊上就能走了。
王宇:你們洗臉就行,這裏的被子不用你們疊,會有人收拾的。
阿誌:要不你們出去等一下吧,俺們還得上廁所啥的呢。
王宇:好的,我在下麵等你們。
他們走後,我趕緊洗臉,出來之後發現阿誌在思考著什麼。
我:你在想啥?
阿誌:我不想跟他們走。
我:為啥?
阿誌:我感覺他們電視台的人太虛偽,而且不厚道。
我:那又怎樣,我也看到了,能送咱們回家就行唄。你不想回去?
阿誌:我無所謂,回不回去都行,隻是看不慣他們。
我:哪有啥看不慣的!不就是相互利用嗎?他們利用咱們報新聞,咱們利用他們回家。
阿誌:那心裏也不舒服。還有,你想過沒有,咱們回到學校之後怎麼辦?
我:什麼怎麼辦?
阿誌:就是剛下車,看到父母、老師、同學該怎麼辦?
我:我沒想過,直接去教室上課不就完了嗎?
阿誌:那個記者肯定不願意你這樣,給家裏打電話她還要求你哭呢,現在送我們回家他們肯定要求得有抱頭痛哭的畫麵,這種新聞我在電視上看到過,想想就很不舒服。你能辦到嗎?
我:我覺得自己辦不到,回家就回家吧,哪有那麼多事!
阿誌:你這樣想,人家可不這樣想,人家要的是衝擊力,鏡頭效果,你懂不懂?
我:不懂,那咱們怎麼辦?
阿誌在我耳邊說了幾句話,讓我有些錯愕,但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麼辦了。
雖然王宇那樣說,我還是把被子疊好放在床頭,之後我們一起下樓。
上采訪車之前,王宇又對著鏡頭開始說話。
“觀眾朋友們,現在我們就要出發,帶著兩個孩子去項城一中,他們的父母將會在那裏等我們。”
車出城後,王宇又把話筒舉到我們跟前,問我們:快到家了,你們的心情怎麼樣?高不高興?
阿誌:高興,特別高興!
我:高興,回去之後我要給父母、老師道歉,然後安心學習。
王宇:好,你們這麼說我就放心了,說明你們是懂事的孩子。
之後就沒有了拍攝任務,看來下一次的拍攝得等到我們到學校了,但是我和阿誌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我們之所以如此配合,是因為我們已經有了計劃,那就是逃離,逃離出這讓人反感的模式化。
其實旅途中的每一秒都是機會,但我希望這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能離家近些。
車在高速路上奔馳,我們終於看到了路邊的招牌,提示著前方2公裏就是運河市服務區。
我要上廁所?阿誌最先反應過來。
王宇:再堅持一會兒不行嗎?快到項城了。
我:我也要去,有點堅持不住了。
王宇:好,那咱們就在運河服務區休息一下,然後一鼓作氣送你們回家。高師傅,前麵服務站停一下吧,兩個孩子要上廁所。
車在服務區停下,我們下車向廁所走去,回身看采訪車的時候,裏麵王宇在和攝像說著什麼,並沒有看我們這邊。
我們向前一直走,直到視線被一輛大客車遮住看不到采訪車。這樣他們也就看不到我們了吧。
然後我們飛速奔跑,以我們所能跑出的最快速度,終於讓采訪車出了我們的視線。
高速路的護欄太高,我們無法翻閱,隻能一直順著往前走,希望能找到我們前麵遇到的高速路那樣的缺口,但是卻一無所獲。
我開始擔心他們會不會意識到我們逃走後追來,於是和阿誌商量著試試翻一下護欄。
不管怎樣,我們成功了,盡管我褲子被劃了一個口子。
然後我們繼續狂奔。
早晨的太陽已經很濃烈,汗水不停地流下來,一如我們剛離開項城時被酒廠保安追逐時的感覺。不過不同的是,現在我們解脫了。
2014.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