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略微道謝,也並不多言,一時退了出來,也徑直回了雪蘭苑,又吩咐雲兒收拾行囊,接下來的幾日幾乎足不出戶,也不去見任何人,果然皇後傳下話來,說是體諒我思鄉情切,準我先回去,認親一事等我隨父母進京之後再辦,又說讓我不用去辭行,還讓人帶來了些衣物飾品和貴重賞賜。我忙讓雲兒設置香案,麵向皇宮拜謝,完畢後就讓雲兒珍兒正式開始收拾,兩位太太和兩位奶奶都送了禮物,又設宴替我送行。我一一拜領了。
轉眼就到了三月十四,是我在沐王府最後的一天,也是我在這個時空最後的一天,也可能是我存在於人世的最後一天,心中難免傷感,想著從來時的不適應到現在的適應,從排斥到接受現實,這五年我幾乎已經將自己當著了古代人,真不知回去之後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我又要怎樣才能忘記這裏發生的事,這裏見到的人。
素弦聲起,眼已濕潤,還未離別卻已相思,我開口起唇唱著相思曲,償還一場相思債。一曲未終,已淚濕香腮,每一個琴弦都似千斤重,撥弄琴弦都會帶起心弦顫動,雲兒端茶進來,才放下就咦了一聲,嘴裏呢喃道“三公子”
我心中一顫,手指下‘嗙’的一聲,素弦聲斷,我怔怔的望著顫動不歇的琴弦,那輕微的嗡嗡聲猶在耳畔回蕩,我如被施了定身咒般,木然的坐著不動,整個身子隻有眼淚是活的。
雲兒走過來俯身輕語道“姑娘,三爺在廊簷樹蔭地下站著,似有話要說。”
半晌後,她見我既不作聲也沒動,依舊紋絲不動的盯著琴弦流淚,忍不住輕歎一聲,轉身出去,過了好一會她才又進來說“三公子說,老爺不日就要進京,姑娘大可以繼續住著,等老爺進京再回家,何苦再辛苦這一趟”她故意做了停頓,本以為我會問一句,見我仍不做聲,無奈的搖了搖頭,才又繼續道“我說姑娘的意思是,畢竟在那裏住了多年,總想著回去再看一眼,如此還可與故交見一麵。三公子就發了好一會呆,才又說:姑娘回去一趟也好,就當著散悶也好,也省得留在府裏受委屈,等過些日子他忙完了,跟太太們解釋清楚後,姑娘再來也就好些。”我平靜的近乎冷漠道“知道了,你去檢查一下行禮可都收拾妥當,出去時把門帶上。”我又換了一首很歡快的曲子,我承認,我想讓自己看起來很灑脫,也想讓自己走得盡量瀟灑,我想證明自己並不留戀這裏的人,這裏的事和這裏的一切,可是那種叫著悲涼的情緒卻如影隨形,我以為這隻是在一個地方生活舊了難免的依戀不舍,隻要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見到我自己的朋友親人,一切都會過去。
可是這一切想法在沐文玉出現的這一刻全都變成了自欺的謊言,無論我怎樣抗拒,怎樣否認,他終究還是走進了我心裏,我終於忍不住悲傷,趴在琴弦無聲痛哭起來,琴弦在雙肩的顫抖下發出嗚咽的聲響,似知道我不敢出聲,也忍不住替我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