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理我該去跟大奶奶請安,隻是才剛看見杜月娘臉色有異,隻怕過去正撞見不該看見的事,也就寧肯失禮也推遲些,又想起沐悅鈴這兩日的反常,不知有何內情,待要不跟杜月娘說一聲,隻怕生出不好的事來,我也脫不了幹係,若要去說了,又怕她忽然插手,會讓沐悅鈴有什麼不便,因一時拿不定主意,想著還是先回雪蘭苑等沐悅鈴回來問清情況在決定該不該稟報。
空等了好半天也未見她回來,因昨夜未曾歇好,就打算趁此機會補上一覺,才要歇下,就聽院外一陣騷動,珍兒忙出去瞧,一時急急的回來說太子殿下來了,我驚楞之下忙接過雲兒遞來的衣衫穿了,正係腰帶,就見一個身影撞了進來,我慌忙背過身來,厲聲嗬他出去。
一疊聲的對不起之後,人已經退了出去,我急急的係好腰帶,又稍作整理後才出到外堂來,見他在外堂裏焦急的亂轉著,我也不理會,徑直出正房到了院裏,院裏早有丫頭們新奇張望,見我出去又都忙躲回自己房裏,隻扒著窗口偷偷往外瞧,被雲兒嗬斥後才縮回頭去。
我轉身對著跟出來的朱見浚道“你怎知我在屋裏?”他遲疑道“我見房裏有丫頭出來,馬上又返回去了,我就猜想你在裏屋。”我聽了冷笑道“太子可真是好本事,想來這也不知闖了多少閨閣繡樓才得出的經驗吧?”見他臉麵飛紅,疊聲分辨,我出聲截斷道“隻是辜負了先生一番教導,說什麼修身治國平天下,我倒不知你治國平天下學得如何,隻這修身一項可就差了,先生可有教你私闖民宅?可有叫你亂進閨房?”
他被我一連串的責問嗬斥的連連作揖賠不是,雲兒有些看不過去,忙上前笑道“姑娘先別急著生氣,太子殿下且有不知這些禮節分寸的,想是確有緊急的事,一時就忘了忌諱也是有的,姑娘何苦得理不饒人,不妨先聽聽看殿下怎麼說。”
說著又向太子道“你們要在院裏說也使得,隻是太子才剛匆匆闖進來,隻怕府裏上下皆知了,若在此處久留,隻怕惹人閑話,對兩位的聲名有礙,不如在花園裏去說,就是讓人看見也挑不出理來。”
我見朱見浚一臉的愧疚自責,知他並非如此莽撞不通禮節之人,也就不好再過分苛責,於是出了雪蘭苑,直走到顯眼的地方才停下來,回頭看向他道“我並非隻重禮節苛守閨秀矜持,隻是替你擔憂,你方才這樣行徑,若傳出去讓人知道,且不有損你太子威嚴,又則若傳到皇上朝臣耳裏,說你身為太子不莊重,對你且會有好處?”
朱見浚苦笑道“我也知你的意思,隻是…一時心急也就顧不得那些了”我疑惑道“到底何事如此緊急?”他頓了頓,望著我欲言又止,又似有萬般苦楚,我不耐煩的催促下,他才支吾著問“聽說你要去選妃?”我一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就為這事?”他道“難道是小事麼?”我看他表情緊張慌亂,一時才想起李雲楓的話,不禁苦笑,又想這樣說開了也好,免得傷人又害己,於是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我來京城本就為了這事。”
“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淡漠道“你也沒問,我怎麼主動告訴你?何況,這也是我自己的事,何須弄得人盡皆知。”他一時激動起來,雙手捉住我的肩膀,強逼我看著他道“你是真不懂我的心還是假不懂?我對你如何你還不知道?”
我肅嚴的看著他道“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罷,我心裏都隻當你是朋友,你也應該如此!”他盯著我看了很久才道“你非要進宮?”我道“除非皇上看不上我!”他緊捏我的手驟然鬆開,盯著我的眼神變得陌生,似乎難以置信我會說出這些,過了很久才冷笑幾聲,賭氣轉身就走,才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住,背對著我說“我不會讓你進宮!”
朱見浚雖然走了,我的心情卻平靜不下來,雖然認識了這麼久,我卻並沒有真心去了解任何一人,以至於我並不知他會不會因此做出什麼事來,這種擔心一直持續了十來天,到底沒有我擔心的事情發生,相反,朱見浚也沒有再出現,我想著這樣也好,彼此真的丟開了也不錯,總比這樣毫無意義的糾纏下去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