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一遍的在淡藍色箋紙上用還不很熟練的毛筆字重複的書寫著,不為練字,隻為那揮之不去的記憶。旁邊炫白的紙張上躺著一副我很久以前繪製的畫麵:一塊無字大理石墓碑,一處被神秘陣法守護的龐大墓穴,寒酸的無半件貴重的隨葬品,懸滿墓室的竹絲鳥。一套以機關開合、天子至尊才享有的四重漢白玉空棺,棺槨經歲月腐蝕上依舊淒絕驚心的血色留書“君既決意離紅塵,儂怎有心獨偷生,生既難訴相思意,死願同槨續前情”

屋內的燭火細微的散發著一絲絲清冷的光,緊閉的窗門外,樹葉發著簌簌的寒音。我的心神被被注入了無盡的悲涼,不由自主的流著淚。

“姑娘還沒歇著麼?”話音響處,竹簾被帶了起來,侍女雲兒提著風燈跨了進來,也帶進一股雪氣,“下雪了麼?”我忙拾起方才隨手扔在一旁的手帕擦掉淚痕,這才走出暖閣拉開外門探頭看,一股極強的寒氣撲麵而來,院裏的樹上已經雪影斑駁,雲兒放下提燈,雙手向火爐上搓揉著,見我在門口發呆,忙勸道“姑娘快別看了,仔細雪氣入了口,姑娘可是忘了,明兒還要遠行呢,病著了可不好!”

我悶悶的關上門回到暖閣在案前坐了下來,雲兒也跟了進來,將要帶的衣物查了一遍,又將明日要穿戴的理了出來,見我對著那畫發呆,口裏歎道“姑娘怎的又拿它出來?我是看著您每次見它都會莫名的傷心落淚,才替您收著,這會子又拿出來,不是離愁上又添一層悲麼?”

她說著,也不管我怎麼想,強行的將畫收了,我心知她是這個家唯一還算真心看重我的,也不跟她計較,強笑道“何曾有什麼悲,不過是想著它是我唯一的過去,明兒去了親戚家,到底更不得自由,這樣不吉利的東西自然不能常看,想著趁這會子沒有睡意,再看一遍罷了!”雲兒聽著,也不能深勸,隻陪我發了會呆,傷感一回,此時更已深,外邊的雪聲越發緊密,也就熄燈下簾,各自上床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