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他對這個單調的小房屋裏唯一的一片個性展示區很滿意,伸出手撫上冰冷的海報,意識到這個動作很傻,又收回手,側過臉貼著床鋪,豎耳傾聽隔壁因搬運而產生的震動和源源傳來的時斷時續的說話聲。
有的時候好奇心會帶給人很多聯想。林崇明就在剛剛短暫的接觸中,對他的新鄰居有了一種初步的感覺。源源漂亮是漂亮,可是太強悍了,從頭到尾隻聽見她一個人咋咋呼呼,貌似很能幹。而叫雪曼的那個小女生呢,始終安安靜靜,默不作聲,就像一瓶密不透風的雅致香水,充滿了誘惑的神秘感,叫人心生好奇。
“唉呀,信。”他冷不丁的坐起身,情不自禁的輕叫出聲。“我倒忘得一幹二淨了。都過了這麼久了,怎麼好現在還給她。信件這種私人物件,還是等以後和她們熟些了,再找個機會去她們家神不知鬼不覺的物歸原主的好。嗯,隻能這樣了。”這麼想著,他又重新躺下。
然而那個美好的11月快要過去時,林崇明還沒有找到機會去鄰居家歸還信件,他甚至沒有機會比和她們搬來那天更相熟。林崇明每天回到住所,總是格外留意鄰居家裏的一舉一動。每次總是失望而歸。
那扇門好像被源源當麵關上後就沒再打開過。隔壁的房間無聲無息,好像那天根本沒人搬來一樣。美女不見蹤影,清香更無蹤可尋。隻有衣兜裏無意撿到的信件證明那天確有人來。
十天過去了,如果說林崇明漸漸遺忘了美女鄰居和那陣心魄神搖的清香的話,至少對她們已經沒有一些不切實際的期待了。
他期待什麼嗎?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生活太苦悶了,生活裏任意的小插曲都能夠改變他的心情。
他確實需要改變。他正經曆著的是人生的低穀時期,很多事情就在這一兩年內接二連三的發生,首先父母離婚了。母親又再婚了,父親更加變本加厲的沉迷賭博,就連他最敬重的外公也離開人世。
如果這些變故還不足以將他毀滅的話,那麼,初戀情人的離開就再次給予他沉重的一擊。最初他很想破罐破摔,但他的本質和所受的教育又無法使他徹底墮落,同時他又想出人頭地,同樣他又缺乏動力,不知出口在哪裏。
還有更大的悲哀在於:明明有激情有夢想,又似乎覺得夢想離他太遠,就連追逐的力氣也沒有。對現實的無望,無能為力,隻有借助一些不切實際的事物,渴望依賴生活的美好來逃避無奈的現實。
籃球便是美好的運動。打籃球可以讓他遺忘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他利用空暇時間瘋狂的打籃球以至於意外骨折。
經過一個多月的休整,他再次來到市三醫院。
隨著骨折部位的逐漸恢複,他的胳膊終於能夠拆除綁帶和石膏,能夠暴露在陽光下,呼吸自由的空氣了。嚴謹的醫生替他解救了傷手後,一再提醒他雖然骨折部位基本上已解除外固定,骨折愈合,但是他最好還是做到定期複查,平均一個月複查一次,同時還得逐漸加強功能鍛煉,恢複關節的功能。
林崇明道過謝後,從門診部的骨科走出來了。經過醫院的花園時,他聞見了一陣濃鬱的桂花香和一縷熟悉的清香。他放慢了腳步,放眼望去,綠色的草坪點綴著豔麗的雞冠花,石板路的裂縫裏填滿了生生不息的不知名野草,花園中央的人工湖泊裏水波漣漣,和湖泊周圍悠閑漫步的病患者相映成趣。一棵秋季開花的桂花樹挺立在院落的一角,挺拔的樹幹伸展著樹枝,像是舒暢的伸著懶腰,淡黃的花朵驕傲的探出。
是幻覺吧?除了桂花香,明明還聞到了熟悉的清香呢!他又掃視了一圈古老繁茂的院落,沒有尋覓到新鄰居的背影。
她們根本就沒有理由到醫院來。
“雪曼,你在哪裏?”一個尖細的嗓音喊道。
林崇明怔在那裏,尋著聲音望去。是許源源的聲音。源源顯然已經找到雪曼的位置了,她並沒有留意到他。
怪不得他剛剛看不見她們。雪曼被一簇樹叢擋住視線,隻露出一片烏黑的頭發。
奇怪,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源源快步向雪曼走去,大聲說道:“走吧,休息時間到了,我推你回去。”
雪曼呢,坐在輪椅上,穿著病號服,腳上蓋著一張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