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度感染(二)22,藥方
山中的雨說來就來,且從午後一直下到傍晚。
帶著歉疚和感激,房主請金萍與葛尚吃了晚飯,並主動留他們多住幾天。席間,二位房主的話明顯多了一些,爭著搶著介紹本地的民俗風情和好玩的去處。在金萍的循循誘導下,老漢甚至承認了私刑的存在。
借著話坎,金萍提到了歸雲莊。老漢說那是宗長處置犯有重大過錯者的地方,就在羊腦坡後的坳子裏,是村民的禁地,外人更是不得靠近。見金萍和葛尚“聽得入迷”,老漢繼續介紹說,以前的死刑花樣繁多,有十來種,現在隻剩下五種,分別是絞刑、水刑、火刑、錐刑和腐刑。
整個行刑過程除了族長和劊子手別人是不能觀看的,事後也不許犯人家屬收屍。其實,也沒人願意去收,畢竟受刑而死的都身犯大罪,是家族的恥辱。至於受刑者的屍首,老漢說,要留在刑場喂食飛鳥走獸,這樣才能徹底清洗受刑者所犯的罪惡。
正說得熱鬧,女主人幹咳一聲,老漢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講。金萍與葛尚對視:看來,有關敏珠和五位少女的話題仍屬禁忌。
飯後,房主早早上樓歇息,金、葛二人亦回到小屋。
“老太太的情況怎麼樣?”葛尚從包裏取出一枚曲別針,掰直了慢慢撥著油燈的燈芯,——暗淡的光線他很不習慣。
“大腦遭受刺激引發的歇斯底裏症,著重表現為分離性遺忘和假性癡呆,不過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金萍將一張紙片遞給對方,“她雖然失去了語言能力,但能夠寫字,這是她留下的。”
“歸-雲-莊。”葛尚丟掉熏黑的曲別針,接過紙片仔細辨別那三個字,之後猛吸了口氣,“記得剛才房主講過,那是族長處置犯有重大過錯者的地方。”“沒錯。”金萍道,“我想方設法隻從老太太口中得出這三個字,再無其他。”
“這個地方,極有可能是處死五位少女的刑場。”葛尚深思片刻,說:“老太太一定從中發現了什麼,她的病八成與此有關。”對於這個猜測,金萍未置否可:“哦對了,今天在族長那裏有無什麼發現?”
“你看看這個。”將紙片在油燈的火苗上燒掉,葛尚取過兩包草藥遞給金萍,“我讓族長瞧了我的病,他給開的方子。”“荒村古寨裏的一個巫醫罷了,你也敢信?”金萍皺著眉毛,忽然間又回過味來,“你是擔心這藥——-”
果然,葛尚點點頭:“上次程隊一行探查清水村,5位成員先後出現類似於流感的症狀,同時身上長滿紅色丘疹。族長看見,說是沾了山裏的戾氣,每人開了兩包草藥,讓用熬過的水內服並熏洗患處。”
“由於唐兵對草藥過敏,五個人中隻有他沒動用。那兩包草藥我請一位資深的老中醫研究過,藥方亦有抄錄。”說著,葛尚從包裏取出一個小本子,翻到某頁讓金萍看,“中午回來的時候我打開藥包對比過,成分很接近。”
金萍對中醫了解不深,但對常見藥材也能熟知一二,她撥弄各色草藥顆粒,又低頭嗅了嗅:“都是些常見物,且沒什麼大的毒性。這些八角蓮、紫金龍和天麻,還有活血解毒、燥濕斂瘡之功效,配合我給你開的那些靜心安神的藥,對你現在的病情會很有利。”
對比小本子的藥方,金萍又道:“同樣的藥材不同的比例搭配,功效也有很大差異,但依這藥材成分來看,無論怎麼搭配,也不會致人於死地。”葛尚看來有些失望:“這麼說,程隊、尹坤、麻長青和卓小平的死跟這草藥沒有關係。”
“這個是肯定的。”金萍對此胸有成竹,“我之前講過,尹坤的病情係未知病毒感染導致的軀體形式異常和知覺障礙,這裏麵心理因素很關鍵,當然,病毒也另有源頭。”
葛尚張開雙手,可見紅印變得更大了。“你越是在意它,病情就愈加嚴重。”金萍警告道,“這樣的話,你可就真的來日無多。”“病痛如斯,怎麼可能不在意。”葛尚慢慢將手掌握成拳頭:“但死之前我一定會找到答案。”
金萍把草藥包好擱在桌子上:“我覺得,咱們有必要去一趟歸雲莊。”葛尚眼睛一亮,因為對方跟他想到了一塊兒。“什麼時候?”葛尚問。金萍瞧著窗外已經淡薄的雨霧,尚未回答,隻聽門口傳來一聲祟響。
葛尚打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移至門口,貼耳在門上傾聽片刻,爾後猛地拉開房門。“吱唧”,門口的光亮中掠過一隻老鼠。剛要鬆口氣,忽見幽暗的閣樓間杵著個黑影。
“誰?”葛尚低喝一聲。黑影見已暴露倉皇逃走,葛尚緊追不舍。追至露台,葛尚被一竹簍絆了一下,身子前傾撕破對方的後襟,幾欲被擒的黑影丟卒保車趁機攀過牆頭,進而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