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榜來了,人卻未曾歸家。
如今,呂洞玄回來了。
雖然呆呆木木,可老父心中卻滿是笑顏。
不求別的。
其實,作為父母,隻求自家孩子平安就好。
一切功名利祿,還能敵得過百年之後那一捧黃土不成?
一個月過去了。
呂洞玄宅在家中庭院裏,不曾外出。
兩個月過去了。
老夫憂慮,給他介紹了幾門親事,又被呂洞玄回絕掉了。
三個月過去了。
家裏來的醫生不計其數,甚至呂府門外,已然有人貼了皇榜,榜上,隻要有人能治好呂家公子的呆愣之症,呂老爺子情願送上半邊家財!
可是呢?
大夫來了,大夫走了。
呂洞玄依舊還是哪個呂洞玄。
在這些大夫的眼裏,可能,呂洞玄已經無藥可治。
又或者,他們的醫術不夠,根本治不了這心傷之症!
來了又走。
逐漸的,呂家所在的州郡裏,呂洞玄的呆愣之症已然大名廣播,乃至於,州城裏有名的名義妙手,都跑來呂府想要診治一番。
可
名醫們在看過呂洞玄後,卻都告訴呂老爺子,呂家公子沒病。
是啊。
根本沒病。
呂洞玄待人始終如一。
除卻家中老父與自幼陪伴與他身邊的人外,對待他人,始終是當做不存在。
這是一種病麼?
或者,這隻是一種待人的態度罷了。
蒼視我如豬狗,我視眾生如螻蟻。
僅此而已。
僅此罷了。
三月又三月。
一年又一年。
在呂洞玄歸家後的第三年,京城裏,卻是下來了一紙攝封,讓那呂洞玄走馬上任,去哪位於江南的文龍縣當一任縣令。
這是好事兒!
一般朝廷選士,大多進士在高中後,都會先入那翰林院為翰林磨煉幾年,待到外州有了空缺,進士們才有補缺的機會。
而呂洞玄
雖然他是兩榜進士,可拿文龍縣城,也是一塊地處江南的肥缺。
在沒有高官指點的情況下,這種位置,是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他的。
可以稱之為降喜訊。
麵對這樣的喜訊,呂父卻開心不起來。
隻因這三年裏,呂洞玄還是那副呆木的模樣,別是為官一方,就是離了呂家後,呂洞玄能否獨自生活,呂父的心中都是沒底。
這樣的情況,呂父又如何能放心自家獨自遠去文龍縣為官?
與呂父不同。
呂洞玄在接到旨意之後,沒有下跪,沒有行禮,更沒有傳中的奉上酬金。
他,隻是默然的看著那個在自己麵前耀虎揚威的死太監,許久過後,自口中吐出一句話來:
“玩夠了麼?”
玩?
呂父看他。
“很沒意思的。”
這什麼意思?區區一個進士,居然敢在他這個使麵前無禮?
奉旨太監臉上惱火。
“我,這時,外麵應該下一場雪,而不是這萬裏晴空。”
轟隆隆!
似是他的話,惹得蒼震怒。
晴霹靂。
眨眼之間,烏雲自北方湧現,被大風席卷著,占據了整片蒼穹。
呂府之內。
不知多少家仆被嚇得跪了下去,就連那奉旨的太監,口中也嚷嚷著“你這賊子竟敢衝撞子,這下報應來了!”。
而呂父,此時卻是死命的想要把呂洞玄拉入屋內。
怕他真的糟了雷劈
雷劈?
眼見拖拽著自己衣袖的老父,呂洞玄臉上的冰冷稍稍緩和,稍後,卻是忽然在衣袖上輕輕一撫。
衣袖斷裂。
呂父摔倒在地上,臉上滿是賀然。
呂洞玄衝著呂父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兒要辜負您老人家一生期待了。”
轉身,衝,怒目。
“我的是雪!!!”
轟隆隆
一聲書生怒喝,換來的是雷滾滾。
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
似乎,蒼都在嘲笑書生的不自量力。
你要雪。
可我下雨,不成麼?
你能耐我如何?
“夠了”
書生低頭呢喃。
“我夠了啊”
仿若自言自語。
“紫嫣,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話,我,真的、真的夠了啊”
隨著呂洞玄的話音落下,空之上的雨水,似乎有所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