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柯長長吸一口氣,補充些源力入體,眼瞼微微下壓,眼中閃過一抹深沉痛楚,暗暗緊握拳頭,掙紮片刻,終於還是一步一步,走向那鳥翅手臂散落之處。
青白臉色忽轉蒼白,刹那白似一張白紙,喉嚨忽然一陣幹嘔,急忙一手掩住嘴巴,貝齒禁咬下唇,咬破了唇瓣鮮血流溢也不自知,才強忍下惡心,驚惶急切地喊道:“青柯,你回來。”
青柯腳步微頓,耷拉的雙肩微微震顫,終究沒有轉身,繼續向前走去,拾起了一截白矖斷臂,一隻畢方斷翅,徑自盤膝而坐,拾起些幹草枯枝,搭成柴塔,指尖光明綻放,便要生火。
青白渾身劇顫,不止臉色,一雙玉臂也刹那褪盡血氣,慘白的讓人心疼,她三步兩步急縱到青柯盤坐處,卻早已淚濕兩頰,猛地一腳踹散青柯搭起的柴塔,再呲呲幾腳踢飛那三截斷臂和那兩截斷翅,泣聲道:“我不準你吃!”
青柯黯然低頭,雙手握緊攤開數次,狠狠閉眼,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男人淚,猛然仰頭直視青白,一雙眼猩紅如孤狼血目,嗓音嘶啞道:“別鬧了,不吃這些,我們根本走不出妖七界。”
“不,我們還有辦法!”
青白抽泣著把頭搖得如同鍾擺:“妖界相互吞噬是為了豐富源種,我們是人,是完美生命,我們不需要吃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殘肢斷體,隻要我們努力修行,吸納天地源力化衍體內世界,我們就會比任何神獸都強。你剛剛不是以一敵二,重創他們了嗎?”
青柯長出一口氣,搖頭道:“別傻了,你知道這不一樣。我們就算把體內血脈中那幅星圖修得如何完美,也依舊不能激活封印在心府中的血脈力量。哪怕是血液中流淌的九分萬物生血脈,想要靠吸納源力修行增強,也不是三年五載之功。這是不同的修煉體係,頭頂這片天也是不同的天道法則,而且是殘缺的天道法則。這裏修的不是力量,而是血脈,是基因。”
青柯再度起身,繞開青白,再度向最近的那截斷臂行去。
青白死死拽著他,哭叫道:“吸納源力,也能通過量變引起質變,也能革新基因,增強血脈,三年五年做不到,那就五十年一百年,哪怕是千年萬年,我陪著你啊,我都陪你!還有草兒……對!草兒!”
青白猛然轉身,像似溺水將死的絕望少女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燃氣無限希冀光芒,看著青草哭聲道:“草兒,是白澤傳人,白澤通曉妖界萬類物種神通玄奇,是百曉生一樣的智者,你快告訴大哥,我們不吃這些人非人,也能打穿七界,破封印去往三十三天,璃月沙境……草兒,你說啊!”
青草早已淚流滿麵,阿姐的悲傷絕望,又何嚐不是她的悲傷絕望。
她在妖界生活了三年,見過太多妖類殘酷吞噬的慘劇,也早意料道自己和郎君阿姐會有這麼一天。
她何嚐沒有像青白阿姐這般瘋魔絕望過?早在三年前來到這方世界時,就已經懇求過師父——那位真正的知曉妖界萬般玄奇的白澤大妖。
她曾經跪哭在師父麵前問過:“師父,你們白澤一族,不吃肉也如此強大,你們是不是有不用吞噬就能增強血脈的神奇功法。”
那位白澤老妖看著她憐憫搖頭道:“傻孩子,我們白澤一族,隻不過心懷良善,不會一味為了強大吞噬妖物而已。殘缺的生命,不吞噬,就無從觸及變異天道,又怎能進化呢?隻不過我們名在十大神聖之列,吞一物種,便可盡得血脈,便可支撐很長時間不進食,偶爾吃些野菜雜食,不過想像人一樣活著而已。”
青草想起這些,再看著青白那淚痕殘濕的絕望臉龐,於心不忍,很想騙一騙阿姐,可她知道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何況郎君心意已決,就算騙了也無濟於事,隻好狠下心,又不忍看青白,自顧低下頭,僵硬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