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廣場中央,一片直徑五十米的巨大圓形水池,水池中寶石閃耀,似星海倒映。
池中央假山為基,方形重椽攢尖頂殿宇矗立其上,五條石橋橫跨水池延伸而下,皆為九級,以廣場相接。
巨大廣場四周,便是六堂三十三舍。
與太學門、辟雍同處中軸線的,便是天禮堂。
天禮堂前又設九級台階,與堂門前縱橫九米的平台相連。平台東西兩側綠蔭井廊折轉,連通其餘五堂以及三十三舍洞門。
此時天禮堂前平台上,靜站著十三位身著國監院長老院服的老者,平台下方兩側井廊前,亦站著數百名弟子,排成巨大方陣,隔著巨大廣場,遙遙鎖定衛後。
衛後視若無睹,一步步穿過廣場,從中軸線那條石橋拾階而上,於辟雍殿宇之內,站定。
素衣如星海微瀾,腳下水池漣漪漾開,似也給人無垠滄海之浩瀚壓迫感。
象徽著天穹環宇大地方圓的辟雍,她
站於其內,好似真的成了天穹,成了滄海。
“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推易算衍大道五十,輔佐人間九五,掌控天穹大地,教化六方,可牧三十三天神仙聖佛……明月前輩八百年前建國監院時,何等情懷氣魄!想不到如今,卻盡淪為一群庸碌蛀蟲!”
衛後悵然悲歎,旋即目光一挑,似蘊著整片星空道蘊,看向天禮堂前,肅然道:“周正禮,你還有何話說?”
天禮堂前最中央那位身著院長服飾,紫氣蘊麵頭發花白的枯瘦老人,哪怕麵對星空般威壓,依舊不卑不亢,沉目答道:
“明月聖祖傳下六院,分承源道象勢意機。國監院為六院之首,主修那絲潛藏在大道化衍之間的晦澀天機,以掌天道法理,製定人間規則。
天機晦澀難以掌控,人心更加詭變叵測,更需要掌控管束。
周某愚鈍,卻得聖祖傳承與先皇厚愛,讓我擔窺天機而製世規之責,雖不曾窺得天機破入非凡,卻從未忘過人間規矩,也從未逾越人間規矩,一心為天子製法理而束牧子民,何罪之有?
反倒是衛後你,無視規則,殺太宗弑先皇,一介婦人,卻妄圖禍亂朝綱,粉碎規矩,把原本束縛在規矩內的溫馴子民,變成心懷欲望貪念的魔鬼,是你在荼毒人間!
衛後要殺周某,周某雖不服,但亦不敵,隻能求死!
可周某臨死前,想問問衛後:哪怕你焚盡世間規則,終究還是要塑造你心中的太平新規,那我們就來說說你的太平規則!一視同仁的太平天下,衛後欲清肅世家門閥聖地,卻不從你衛家入手,反而先把手伸入國監院,你的新規,不也是一個彌天大謊嗎?不止周某,隻怕整個國監院,乃至所有世家門閥聖地,都會不服!”
“好一個放牧人間!好一個溫馴子民!原來天下百姓,在你們心裏和畜生一般無二,不願意被穿鼻孔戴頭韁的都是該淪為盤中餐的野獸,溫馴的才是幹活家畜……”
衛後靜靜聽完周正禮的話,不由冷笑嘲諷出聲,聲音忽然拔高幾許,整個人似也瞬間高大浩瀚,化作一片青蒼意誌,壓向國監院眾人:
“我就是要你們不服!若是你們全都匍匐跪地認錯求饒,真不能區分還有多少人藏著如此扭曲至極的人性,留著繼續愚弄人間……
還是,都死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