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本身已是情懷,又何必仰視它們。”
衛後扭頭看向青柯:“也包括你父親?”
青柯幽幽歎道:“大情懷者,都有大悲哀,殺死庸碌的同時也滅殺了自己的情感,我雖然敬佩,但絕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衛後亦是歎道:“大情懷者都有大叛逆,不對自己無情,又怎能對這無情的人間無情呢?”
青柯嗤笑道:“道是無情卻有情,才是最傷人。情懷者,都是些可憐人而已。”
衛後幽笑道:“是啊,自己可憐,還見不得人間可憐,才是真可憐。”
衛後話鋒一轉,又回到最初那個問題:“你既然不願成為這樣的人,為什麼甘心被青蓮先生和我所驅使,去做自己不喜歡,還有可能會賠上性命的事呢?”
青柯道:“這世間,哪有什麼喜不喜歡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而已。命運乖離無常,我們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卻總喜歡去做別人的主,做蒼生的主,做得再多,其實最根本的初衷,也不過是想真正做自己一輩子的主罷了。
我縱然有個了不得的爹,終究還是個個山野村夫而已,所求不過先活著,然後活得不那麼擰巴,再求我所在意的人都活著,都活得好,都有所求有所得,可求來求去,繞了一圈,終究還是求得個身不由己……”
青柯灑脫笑道:“既然都繞不開,那就做點簡單的,哪怕拿命去博,也比您們這樣沉淪在這些彎彎繞繞裏不能自拔的輕鬆。所以,做個馬前卒,比做個情懷家,簡單多了,更適合我些。”
衛後聽懂了青柯的話,絕世容顏微微蘊笑,化成一片春風:“可想做一個簡單的馬前卒,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想要過河後橫著走,得先把命保住,說不定我這個臭棋簍子,哪天下了一步臭棋,就把你坑死在河岸邊……說說,怎麼看接下來的事?”
“這正是我想請教您的問題,這方世界,被這些天外來客的理念刻意教化了千年,已經養出了底線、良心和悲憫,所以星辰如命的修行,雖然奪取他人命星破入召星之上,可一旦所召星辰被他人神魂點亮,都不會抹殺這些星魂,而是任由他們成長,甚至還為他們讓路護法;所以叛軍過境,援軍遲遲不致,是因為您們知道,就算叛軍入城,哪怕軍士間廝殺如何慘烈,也不會傷及無辜掠劫財糧……若不是雲皇圖心魔太深下屠城令,絕不會造成餓殍千裏的人間慘狀,我說得對嗎?”
衛後點頭道:“不錯,星辰界千年潛移默化,早就形成這不成文的底線,修界的歸修界,軍甲的歸軍甲,絕不波及凡俗子民,絕不允召星之上,扼殺附屬命星的修行希望。”
青柯繼續道:“但雲皇圖先破了底線,我又於昨日一戰中再破底線,滅去了數萬命星的命魂,連星耀都不顧顏麵現身欲圖鎮壓我,可見我這一次,冒了這天下極大之大不韙……而我是您的牽馬卒子,雲皇圖是叛方首腦,落在世人眼中,隻道是這默守了數百年的底線,再也不在了,我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