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黑暗是另一種光(1 / 2)

人活到相對絕對的高度,寂寞和威嚴就會隨之伴生。

如果達到這種絕對高度的是個女人,她的威嚴會更加領人如履薄冰,因為天性的歧視反轉之後伴生的恐懼,她的光芒會勝過站在相同位置的所有男人。

衛後站在宮殿長長廊道的昏暗深處,就給青柯這種感覺。

可她的背影,同時讓青柯覺得她比廊道兩側排開的燭火寂寞太多,似乎這隻鳳凰,不在人前時,從來都如此孤獨,孤獨到讓人心碎,卻不需要任何人憐惜。

青柯一步步走入殿中,鞋底擊打雲紋地石的腳步聲敲在每一縷燭火的焰尖,以及殿外每一個宮女的心上。

夜色愈發黑如潑墨,炸雷電閃撕裂黑雲,照亮宮女慘詹蒼白的臉,像一張張人皮飄在黑暗裏——青柯像走在地獄中。

那隻一直背對著燭火與黑暗的鸞鳳,豈不是一直在這樣的地獄裏煎熬?

青柯走入殿內,隔著長長的廊道停下。

衛後的聲音在宮殿深處響起:“你終究還是來了。”

“難道你以為我絕對不回來?”

“我以為和我這樣的人共事,是你所不齒的。”

“你自己都這麼看你,那你該讓初素和餘雪怎麼看你?”

短暫沉默,衛後聲音再次響起:“從她進宮那夜開始,我就再也沒資格做她的母親了。”

她的聲音裏蘊著深深的悲痛,那種痛似乎把她正常的聲線都燒灼變了音色。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

“如果我說,在宮裏見到她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兩個女兒還活著,你信嗎?”

青柯的心被這句話狠狠撞擊得似要裂開一般,沉默良久,長歎道:“難怪??所以太宗死後,你起複太祖做傀儡,你本不想讓他死的,因為他糟蹋了初素,所以他死了。”

“就這一件惡,他便該死上萬次。”

此時的衛後像一個睚眥必報的刻薄婦人,可卻讓青柯感同身受地痛到骨子裏。

“你應該讓初素和餘雪知道。”

“我還沒資格讓她們知道。”

青柯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盯著那道背影,身上釋放的氣息掀起燭火明滅不定,那道背影似蘊在九幽烈火中,

恨不得焚盡蒼穹。

“你何必把自己置身於死地?”

青柯長歎道,歎息裏蘊著濃得化不開的悲涼,“這狗良養的世道??”

衛後忽然轉身,牽動鎏冕碰撞琳琅聲聲,眼裏蘊著幽火一般灼灼冰冷的光芒,“你在可憐我?”

“不,我隻是可憐初素和餘雪,從小就失去你,當她們再次擁有你時,卻又再次失去你,難道不可憐嗎?”

“這是我的命,不需要任何人憐憫,星空也不能。”

“命是自己的,想改,就總會改得好一些。”

“你自己都自顧不暇,有什麼資格左右別人的命運?”

“不試,又怎會知道沒有資格?等這些破事都了了,如果我還能活下來,我幫你殺!如果你還想留點做母親的資格,那就隻能我,或者雲不歸來殺。”

衛後閉上眼,沉默了很長時間,二十年壘起的聖人氣勢和女帝威嚴,似在一瞬間坍塌頹廢,跌坐在身後那張鳳椅上。

此時她的身份,是一個母親,或者說一個期許做母親的女人,答應了青柯的請求。

她忽然望向殿外,像個看著夜色等待兒女回家的婦人,說道:“夜越來越暗了。”,

青柯有些反應不過來,“什麼意思?”

“你看見過那片星海,和那顆暗星,難道就沒猜出什麼?”

“我猜出了很多,也應證了許多,但我不知道你具體指的是什麼。”

“該看到的你都看到了,可你漏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