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樹一幟的香港影界奇才二叛逆的男性:自我否定和成長(1 / 1)

獨樹一幟的香港影界奇才二叛逆的男性:自我否定和成長

邱先生以女性為主角的邪典電影,在七八十年代顯得個性特別,獨樹一幟。但他對於男性角色的處理,其實也駕馭自如。萬般不離其宗,不管是現實主義還是武俠電影,他所塑造的,無一例外又都是各種形式的叛逆。

七十年代的邵氏,張徹這樣風格強烈,擅長描寫男性情誼的導演占據了主導地位。作為為導演服務的編劇,邱先生即便是“行活”,即所謂那些被導演意誌所掌控的故事,也通常迸發出編劇本身的氣骨。

且來看他的第一個邵氏的長片劇本,攝製於1969年的電影《死角》。該片充斥著六十年代末期的“當時”的現代感。導演張徹在影片中,竟然淡漠了主配角兩位男性的關係(這本是他慣用的招數),而是認真地講著一個青年在成長過程中,天生放縱,由全然沒有秩序的叛逆,引發自身毀滅的故事。

青年“張純”所行全部逆反之事,諸如帶女孩在辦公室鬼混,飆車,持槍殺人。皆因不願意被束縛,更無法抵禦血中與生俱來的“無因的叛逆”。然而當真正的愛情在麵前的時候,他過去放縱的劣跡使愛情遭受到了來自女孩家庭的阻撓。青年從未受到如此的挫折,皆盡放肆,便生了同歸於盡的心,最終在警察的圍攻之下身中數槍斃命。

劇中有一句“你看大衛像不像詹姆斯·迪恩”的台詞。詹姆斯·迪恩便是《無因的叛逆》的主角,後來演員自身也圓滿地完成了叛逆的結局,在大紅大紫的年間,因飆車而車毀人亡。

一句台詞,就暴露了編劇的真相,這是在向“叛逆”的祖宗致敬。

何以是編劇而不是導演?在張徹之後的作品中,鮮有這樣的人物出現,而由邱剛健編劇的電影則是層出不窮。

是的,“張純”的年齡處於非成人向成人邁進,由胡鬧向秩序邁進,由混亂向抉擇邁進。這個階段人人都會經過,故而即便是“胡作非為”,都會報之以同情。

劇作中,洋溢著對這種成長的認同和不認同,最終進入一個矛盾的僵持階段,於是故事便變得糾結好看起來。站在叛逆的立麵,又對這種叛逆充滿著認同和哀怨。

死亡才是美學意義上的回歸,叛逆路程中的終結。當然也可以不死,那便是你的小夥伴要去死,將你從叛逆的身份中拖出。

蛻變至和張徹合作的後一部作品《小煞星》,大抵是經受了極大的折磨的。於是我們看到了主人公在叛逆之後改邪歸正,這種正途反而顯得啼笑皆非,不值得一提。

張徹的氣質不合適邱剛健,他們的合作便隨著之後的《大決鬥》等片匆匆結束。

在七十年代終末期,邱先生有一部武俠作品《殺絕》中的人物便又一次實踐了“叛逆”精神。導演在邵氏電影史上排名不高,便不再贅述。

《殺絕》台詞頗有古龍風格,或許是刻意學過的。

少年無名無姓無意中窺探得天下第一劍魯天罡被人挑戰。挑戰者雄心滿滿,提著劍來,滿身鮮血拿著腦袋走。那場比賽後,劍客得到了尊崇和名利。少年心生羨慕,他立誌苦練功夫長大要戰勝這位劍客。

之後,練劍便是這無名無姓少年生活的全部意義。無意中,魯天罡窺得少年的意圖。他不害怕,反而是好奇,便化名接觸,成了少年的人生導師。劍客想把少年練得更強大一些,便誘惑少年絕情練劍。少年殺死了自己的姑娘。

心無牽絆的少年迎戰天下第一劍魯天罡,卻發現他竟然是自己的人生導師。休要多言,先殺之。殺之是否得到所欲,當然非。魯天罡臨死前的一段話讓少年悵然若失。

“我之所以會敗給你,是因為我有點喜歡你。”

這話當做孤立的台詞念出來,必然是有些滑稽的。但仔細一想,那也是對的。魯天罡對於常年被人挑戰心生逆反,少年讓他想到了當年的自己,於是生了終結這般無休無止殺戮的心。最終一役,魯天罡真的敗,還是佯敗,無人可知。

果然少年因為這句話不快樂了,因為他比之於導師更早地體味到了這種無趣。少年逃脫不了自我懷疑的宿命,死於意外。

從人物形象樹立方式來說,邱剛健在七十年代末期創造的這類叛逆性格的人物,較之前作都有了長足的進步,那便是一種自我否定感和成長感。而筆下人物對自我追求“物欲”的否定,便即是作品人物複雜性的長足進步。簡而言之,人物不再扁平,顯得立體。

在創作手法上,他筆下的場景轉換比早期複雜了很多,他的空間概念在增強。動作的流動性與環境的變換融為一體,使銀幕的空間容量達到了極限。這個階段他對電影語言在劇本創作時期的使用更遊刃有餘了。

台詞的撰寫更貼近生活化了,人物漸漸地說“人”話,而不是“唱戲”。

這樣的進步,為他今後與文藝片導演合作奠定了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