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看到師傅那冰冷的銀麵閃著刺目的寒光倒讓他有種冰水澆頭的感覺，趕緊接著說了下去：“有一天，庖丁被請到文惠君的府上，為其宰殺一頭肉牛。隻見他用手按著牛，用肩靠著牛，用腳踩著牛，用膝蓋抵著牛，動作極其熟練自如。他在將屠刀刺入牛身時，那種皮肉與筋骨剝離的聲音，與庖丁運刀時的動作互相配合，顯得是那樣的和諧一致，美妙動人。他那宰牛時的動作就像踏著商湯時代的樂曲《桑林》起舞一般，而解牛時所發出的聲響也與堯樂《經首》十分合拍。然後文惠君覺得看了後對他的養生之道很有啟發！”
“就這些幺？”
師傅接著冷冷地追問，在他的手中，那個閃著寒光的橢球又變成了渾圓的光球，這是不是也代表他心情的變化？
徐行想了想，接著說道：“我在《論美學》中看到一句話：藝術的最高境界便是創作的高度自由，我想不論是哪一樣多幺低賤的技能，當它已經超越技能本身最終到達這種揮灑自如創造自由的絕頂高度時，都可以給人一種強烈的藝術審美價值！庖丁，作為一個廚子竟然能夠把宰牛的過程演繹成為音樂舞蹈，成了純然的藝術，正是這句話的體現，如果用莊子的話來說是就是［他得道了］！”
一番話說完，隻見師傅輕輕抬起頭，看著那亮如九日當空的無影燈，一言不發，房間裏陷入一陣沉默……
這一陣沉默倒讓徐行心裏一動，心忖道：難道自己說得不對？
好在師傅很快又開始說話了。
“你說得很好，不過今天我想讓你知道的不是藝術美學的高度統一或是一元複始萬法歸一的老莊之說……”
師傅輕輕誇了他一句，語氣仍然是那樣冰冷，眼裏的寒光已經變得相當地柔和，手中的光球突然不見了，一把刀出現在他的兩指之間，仍然發出刺目的寒光和逼人的殺意。
停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道：“我想要讓你知道的是在庖丁的［目無全牛］中，當包含有多少技術！首先，是解剖學的學問，對牛的結構，尤其是骨胳架構，連接，要十分精通；其次，是用刀的技術，何時快，何時疾，何處下刀，何處轉換，這其中的精微之處妙不可言。當然還有一些精神方麵的修煉我們以後再說！也隻有這些技術到了家，他在解牛時，方可［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或象你剛才所說的上升到了藝術的最高境界。”
“我說的你明白了幺？”師傅問徐行，其實他當然知道答案，但不知道為什幺，他總是喜歡讓他再說出一些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
“明白，因為庖丁了解牛的生理結構，肉和骨頭之間，肉與肉之間，骨頭與骨頭之間都不是緊密不可分的，要幺有一個間隙，要幺有的地方分外的脆弱，所以庖丁的每一刀都可以從一個比刀的厚度還大的空間裏穿過，輕輕鬆鬆地把肉和骨頭分開。所謂以無厚入有間，所以遊刃有餘。”徐行忍著要吐的感覺答道，“而殺手應該了解人的生理結構，以最小的動作達到最好的殺敵效果！”
“很好！沒有白看那幺多的書！”師傅點點頭，露出讚許的目光。“要做一個絕頂的殺手，你一定要非常地了解人體的構造，非常地了解！……人體的各種動作，都是在神經係統的調控下，由肌肉的收縮和舒張帶動骨、關節運動而實現的。我們先從肌肉開始說！”
徐行看著師傅手中的刀子輕輕地劃開那具屍體的皮膚，飛快地把一整片一整片的皮剝了下來，好象一個畫師剛完成一幅潑墨山水圖，把畫放在邊上晾曬一般。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有半個身子已經露出了大塊的肌肉，在胃開始翻動的時候，徐行居然還有心想起那句［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成語！這更讓他感到惡心！
“全身有639塊骨骼肌，由60億條呈圓柱形的肌纖維組成。每塊肌肉表麵由叫作［肌包膜］的結締組織包裹著。結締組織又伸入肌肉包裹肌束，叫［肌束膜］。還伸入肌束內包裹每根肌纖維，叫［肌肉膜］。肌肉內分布著血管和神經，負責調節肌肉的收縮和舒張，也負責供給肌肉營養，促進代謝和發育……”
師傅輕輕用刀片下一張透明的肉膜給他看，那張三分不到的肉衣在空中無風自動，仿佛還有著痛覺，仍想發出尖聲慘叫，看得徐行頭頂發麻腳底發軟，手心冰涼加背上出汗。
“肌纖維直徑十到一百微米，每根肌纖維又由幾百到幾千根肌原纖維構成，隻有放在電子顯微鏡下才能看清其真麵目。一根肌原纖維又由1500根肌球蛋白細絲和3000根肌動蛋白細絲構成。肌肉之所以能伸能縮，全靠肌原纖維中的肌球蛋白細絲和肌動蛋白細絲的滑動。一條肌纖維收縮時可產生大約一到二毫牛的力量，如果把全身639塊肌肉合在一起同時收縮，可產生高達25噸左右的力量。”師傅看了徐行一眼，眼如鬼火般發亮，“當然這些隻是理論的數字，多數人沒有辦法讓這些力量發揮出來，就算是經過特別訓練的人也隻是好一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幺？”
“明白！”徐行的嘴裏有些發幹發苦，他咽了口水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得太厲害，“這些力如果不是同一個方向的，就算它們中的每一個都很強，也隻能是相互抵消！”
“不錯！就象這個世界上雖然有四分之一的人都說自己是炎黃子孫，而且每個人都懷著美好的願望，可是卻沒有人願意和別人同一個方向前行，就算他們每一個都是龍，可加起來還比不上一條蟲！所以總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漸漸變得強大！”師傅抬起頭，看著那九日當空，銀麵上閃著刺目的光芒。（這不正是在說我們的中國人幺？）
徐行沒有說話，反正他現在也不想說話，這個時候自然更是無聲勝有聲了。
師傅沉默了一陣，又低下頭，點著那塊肉說：“肌肉收縮作出機械功能所需的能量是由三磷酸腺苷供給的，三磷酸腺苷也叫ATP，二磷酸腺苷叫ADP。ATP含有三個磷酸基因，其中有兩個和磷酸基因結合的化學鍵是高能磷酸鍵。當一分子ATP水解成一分子ADP和一分子磷酸時，便有一個高能酸鍵被水解而釋放出33千焦能量。與此同時，肌肉細胞中的糖原也被分解為乳酸而釋出能量。這時，ADP又與磷酸重新結合變成ATP。所以，ATP不會減少。
“這幺說來這種高能物質在體內可以說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徐行好奇地問道。
“是的！人在運動或勞動後會感到四肢酸痛，這是肌肉中乳酸堆積過多引起來。休息一會兒，乳酸進一步氧化或重新合成糖原。腰腿酸痛的現象就消失了。”
……一個小時以後……
“人體肌肉纖維的數量在出生四到五個月後就固定下來，不再增多。隨著年齡增長，肌纖維由細變粗，你看這裏！”師傅點點那已經沒了皮的大腿。
“人的大腿上的肌肉是分層的，這是股四頭肌的第一層肌肉。你來把這一塊肌肉完整地取下來，”師傅揮著刀子說，“你摸摸看，這就是人的肌肉，這樣順著纖維摸是不是很光滑，摸起來很像絲綢，如果你這樣摸感覺就是有點粗糙，那是因為肌肉纖維是橫纖維，比較粗，消化道的肌肉就細膩得多了！那裏是豎纖維，……”
“每塊肌肉中，有紅肌纖維和白肌纖維兩種，它們之間的數量比例是由遺傳因素決定的。紅肌纖維含肌紅蛋白和細胞色素較多，肌原纖維較少，在運動時紅肌纖維收縮較慢，爆發力不強，但能持久耐勞。白肌纖維含較多的肌原纖維，而肌紅蛋白和細胞色素較少，運動時收縮的速度快而有力，爆發力強，但持久力較差。比如說很多的黑人就是這樣，他們在爆發型的運動項目上就有著天生的優勢！現在有些體育項目基本上就是黑人在玩，比如說短跑籃球之類的！”
“如進行耐力訓練可使紅肌纖維增粗，在長時間行軍拉練中不感到疲勞；力量性訓練使白肌纖維明顯增粗，使人在拚殺搏鬥中力氣更大，快捷有力；速度性訓練可使、紅白肌纖維都發生變化，但白肌纖維增粗更明顯。明白了幺？有什幺想法？”師傅頭也不抬，手裏拎起一片完整的肌肉！
徐行眼睛直瞪著那片紅色的纖維體，嘴裏卻不得不說著話：“我明白，如果依據紅白肌纖維學說來挑選和訓練運動員，可取得較好的成績。如肌肉中紅肌纖維占優勢的人，適宜長跑和長距離遊泳；白肌纖維占優勢者，短距離賽跑和遊泳常取勝。總的來說，體育運動都可使全身各部分的肌肉、關節得到適當鍛煉，使人體變得勻稱和健美。”
“挑選什幺樣的運動員是政府的事，他們要金牌比排名，但這和你沒有什幺關係！你要知道的是怎幺樣訓練才能讓你達到最好的身體素質！然後才能完成任務賺到錢！”師傅抬起頭，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