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什幺是死呢?”……
“小行,死,是生的終點!就象我們胡同底的那堵牆,沒有人知道那背後是什幺。”]
1988年12月27日,大雪紛飛,長江北岸千裏冰封,萬裏雪飄,一派莊嚴肅肅穆的景象。
而長江之南,經過七千多米,跨過有中華第一橋美譽的南京長江大橋後,正是有著石頭城之稱的六朝金粉之地――古都金陵,南京。
這裏雖然也是白雪覆地一片銀妝素裹,但畢竟是個有著四百萬常住人口和三百萬流動人口的都市,街頭巷角,仍然是人頭湧湧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每個人的手裏都會接著一些東西,因為這已經是元旦前的最後一個周末了,新的一年就快要到了,大家都在準備為家裏添置些新的家電等設備。
這一年,已經開始有很多人家裏買起了大彩電,還有一些已經裝上了空調,準備過一個溫暖的新年!不象十年之後的彩電大戰和十五年後的空調大戰時大家家裏五電俱全,這時這兩件東西還是比較能體現各家的收入水平和生活的水準!
在南市的一個小胡同裏,這是一個短短的小胡同,兩邊都是小小的院子,胡同並不是兩頭都通,在胡同的一頭是一堵高大的水泥牆,離牆不遠的地方就是徐家小院。
徐行帶著妹妹阿菁在這個高牆的一角下堆著雪球,他們要做一個比鄰居家小胖子還大的雪人。
徐行今年七歲,阿菁才三歲,不過她已經會成天吊在哥哥的身後討綿花糖吃了。
用力地把雪拍實,一個比阿菁還要高的雪球出現了,徐行滿意地笑了笑,現在就是做雪人的頭了。
“阿菁!你站後麵一點,小心我把你當成雪球放到這上麵去!”徐行大聲地威脅著隻到他肋下的小不點妹妹。
阿菁上身穿著白色的棉襖,下身穿著白色的厚棉褲,戴著白色的小棉帽,雪白的麵龐上被雪凍出紅暈,象一個可愛的大蘋果,如果沒有看到她那張嬌俏的臉蛋,那的確很有可能被人當成一個小雪球。
聽到哥哥的大聲威脅,阿菁不但沒有顯出一絲害怕的意思,反而咯咯地大笑起來,她知道,哥哥從來就不會傷害他,而且他看著自己的眼神總是充滿了關心和愛護,從來沒有人敢在哥哥麵前欺負自己,當然他自己更不會那幺做。
“阿菁!!”徐行無可奈何,“你去廚房拿一個胡蘿卜來!”他知道隻有他讓阿菁去做事才能讓她稍離片刻。
“胡蘿卜?什幺是胡蘿卜?”阿菁瞪著大大的眼睛好奇地問道。
“唉!”徐行又歎了口氣,每次阿菁問出這種問題的時候,他就會覺得自己又老了一歲,然後他就會馬上發誓長大後永遠不會當老師,因為聽說當老師就一定會麵對至少五十個象阿菁這樣的好奇寶寶!“就是那個紅紅的蘿卜啊!放在廚房的桌子下麵!去找一找呀!”
“哦!”阿菁邁著兩隻小小的腿向門裏跑去。
“要最大的那一根!”徐行衝著院子叫道。
“知道了!哥哥!”阿菁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
好一會兒,阿菁又跑了出來,呼哧呼哧地冒著白汽,大眼睛眨啊眨地,活象個小小的火車頭,倒讓徐行一陣好笑,她的手裏拿著一個胡蘿卜,徐行鬆了一口氣,這下她應該以後不會再問出胡蘿卜是什幺東西的話了吧!
“哥哥!胡蘿卜!”阿菁把胡蘿卜遞給徐行。徐行一手接過,眼裏卻隻是看著那個比自己頭還高的雪球,另一隻手卻在輕輕撫著下巴。
這個動作是徐行從他爸爸徐子風那裏學來的,開始他也不明白這是什幺意思,不過他總是發現爸爸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眼神總是渙散得很,有時候還會輕輕地點著頭,最重要的是,當把手從下巴上移開時,他總會笑一笑,那時徐行覺得爸爸好好看啊!所以在妹妹阿菁麵前,他也開始經常地手撫下巴,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過後來有一天,他突然發現在撫著下巴的時候,自己還真能比較快地想到點新東西!
這一回,徐行是在想在應該如何把這個胡蘿卜放在雪球上,讓它起來又神氣又驕傲,就象爸爸的鼻子那樣挺拔。
對了,就這樣,徐行呐呐自語,他一手把胡蘿卜插到上麵的雪球裏,阿菁嗬嗬地笑了起來,徐行才發現自己把胡蘿卜插反了,也笑了起來。這樣也真好玩,就不改了吧!反正是這胡同裏最大的那個就好!
“哥哥!雪人沒有眼睛!”阿菁叫道。
“我知道!”徐行從地上拿起兩個煤球,“它的眼睛在這兒!”
“好啊!我要安!”阿菁又叫又跳。
徐行搖搖頭,道:“不行,太髒了,你的手會黑得沒法洗的!”
“我不怕!”阿菁不饒不依,開始用手拉著徐行的衣服,用力地扯著。
“好啦!你又不聽話了!我今天可不給你買糖了!”徐行厲聲說道。阿菁立刻不動了,眼裏開始充滿了淚水,徐行心道糟了!忙跟上補了一句:“如果你不哭,我可以考慮給你買!”
這句話真是有著神奇的作用,阿菁立刻把眼淚擦去,露出一副委屈的笑臉。
“好啦!看哥哥怎幺給雪人安眼睛!”徐行柔聲說道,“看到昨天電視裏那個飛鏢大俠幺?哥哥給你表演一招!”。
“好吧!”阿菁笑了起來。
徐行向後退了幾米,側身挺胸,斜眼看著那個隻長了個鼻子的雪人,口中叫道:“阿菁,我要扔了!”
徐行左手一揚,兩個煤球就應聲飛出,不偏不巧地打在了雪球之上,相距一掌半,正好是兩個活靈活現的眼睛。
“哥哥好棒啊!”阿菁雀躍歡呼。
“咦!”胡同口傳來一聲驚詫聲,徐行轉頭看去,一個中年男人正好奇地看著他。
中年男人輕輕走了過來,地上隻留下淺淺的腳印,他打量了那個雪人幾眼,又看了看徐行,和聲說道:“小弟弟,你叫什幺名字?”
想起爸爸媽媽說過有人拐帶小孩子的事情,徐行立刻警惕起來,把阿菁拉到了自己身後。冷冷地回答道:“你是誰?我沒有見過你!”
“嗬嗬!”中年男子笑了起來,這時的他看起來更加接近徐行腦中壞人的形象了,他的牙顯得很白,可是他的嘴卻很大,這幺大的嘴加上那一口的白牙更加證明他可能有著非常不良的過往,當然現在也不可能做什幺好事!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壞人?”中年男子低頭問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徐行老氣橫秋地回答道。
“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起來,聲音幾乎震得徐行有點耳鳴,他的嘴已經裂到了兩耳之下,兩排閃著寒光的白牙在與太陽比著亮度,這讓徐行想起了動物世界裏的那個叫作鱷魚的爬行動物,可見達爾文說人類的遠祖是猴子,猴子的遠祖是鱷魚不是完全沒有根據的。
徐行一把捂住阿菁的耳朵,一邊叫道:“不要笑啦!”
“好!”笑聲一下就停了下來,反顯得這胡同裏安靜得有些詭異。
“不管你是不是壞人,你有什幺事?”徐行無可奈何地問道,心裏卻在想著為什幺爸爸媽媽到現在還不回來,不是說去買個大彩電幺?都一上午了。
“如果你肯告訴我你的名字和你住在哪兒的話,我就沒有事了!”中年男子嚴肅地說道。
“我叫徐行!就住這裏。”徐行在這裏還耍了個小心眼,把自己的名字念成了徐行[hang],而他應該叫徐行[Xing]。這樣既沒有在阿菁麵前說謊,也沒有真的回答男人的問題,保住了自己的麵子,真正做到了雙贏。